文学馆 > 祝长安 > 第三十二章 北地卓依玛莎(二)

第三十二章 北地卓依玛莎(二)


通过几日的卧床休息,祝长安终于不只是在卓依玛莎圈划的范围里活动。&1t;/p>

        着一身北地轻便的服饰,盘两条长辫垂至腰间,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虽未施粉黛,眼尾略长微挑,小而挺的鼻子,润如初绽红梅泛粉白的双唇,只要微微一咬就红得诱人,整个人也有这些日子难得的精神头。可还是难掩眉间的那抹沉沉死气。&1t;/p>

        今日,卓依玛莎早早就替她阿娘捡拾好食材,从她任职马夫的阿爹那牵来两匹马儿。后知后觉想起祝长安右手的伤,又知晓祝长安不会骑马后,卓依玛莎略微显得有些失望,但以她那个性子,不大会儿人又活蹦乱跳的拉着祝长安共乘一匹。&1t;/p>

        “长安你的名字真好听,长生安宁。是不是你小时候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你阿爹阿娘为你能平安成长,所以就给你取这个名字啊?”&1t;/p>

        祝长安这个名,确切的说应该是用在男儿身上。锲而不舍,刚毅木讷,对事又爱打抱不平,光明磊落。可这一切的美好寓意与现在的祝长安完全是两条背道而驰的路,定数这种因运生因运而逝又飘忽不定的说法,在祝长安还未出生前它终将只是个供人揣摩的未知数。&1t;/p>

        祝夫人怀胎十月以来的饮食喜好、胎梦都说明祝夫人这胎十足是位小郎君;不管是后期跟进大夫的诊断,还是有十几年丰富接生经验的稳婆都再三恭喜祝卿舟又喜得男嗣,四福齐聚一堂。这祝长安的名字也就随着对这位还未出生的小郎君期望而准备了良久。&1t;/p>

        祝夫人临盆日,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进出出,殷红的血水从产房端出,人来人往,直到婴孩落地的一声啼哭响彻产房,房外的祝家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跟着踏实落了地。但这位期望已久的小郎君是女儿身的事实随着稳婆支支吾吾不大好的语气里公示祝家人,叶落无心,尘埃落定。祝长安自懂事就知晓祝夫人怀胎十月外人都说是位小郎君的事,所以就有问过祝卿舟对生出来不是位小郎君可有失望过,祝卿舟年过三旬,岁月也没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留下痕迹,一把把祝长安放肩头,自豪道:“女儿可是爹爹的小棉袄,比男儿娇贵多了,爹爹欢喜都来不及怎会失望。”这句话跟着祝家夫妇三位兄长的宠爱一直保留在祝长安内心深处别人窥探不得的地方。&1t;/p>

        “长生安宁,算吧。”祝长安抬眸望向漫无目的且悠闲自得的羊群,因被坐在身后的卓依玛莎圈在怀里,所以身后人自是看不出祝长安是个什么神情,声线淡淡却透着不易察觉的丝丝喜色。&1t;/p>

        长生安宁,相较东昭人口口相传的长生安命,祝长安更喜欢从卓依玛莎口中道出的。虽惜命,但安宁这种东西,始终是人人梦寐以求的,祝长安也不除外。&1t;/p>

        日落的北地很美,红云如帆,天如幕。青青的草地上泛起一层朦胧的橘红色,被染了色的羊群在牧羊人的追赶下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来的路,几只大雁雄风而飞,愣是与这余晖融为一体。&1t;/p>

        北地暮江吟一雁,翅展三千天地横。&1t;/p>

        故一地草色新阳,赤魂落定斜阳影。&1t;/p>

        晓是余晖橘色里,红似艳阳照羊群。&1t;/p>

        我心泯然众人去,但留孤心一日行。&1t;/p>

        朝商是东昭有名的游历诗人,这诗就是出自他写的《北地集之余雁行》中的诗句,正巧应了祝长安所看到的景象,也不由得想起朝商这个人。他崇尚自由,孤立洒脱,倒是活得潇随性洒,只可惜难过美人关,因一盘棋死在了哑巴的斩月刀下。&1t;/p>

        原本祝长安只想要那美人的命,怎知朝商这人非要学什么戏本子里的英雄救美,反把自己搭了进来。祝长安一局定生死是有个死约,只取一人性命,若是取了不该取的也算一条,那么该死的那个人就保全一命。&1t;/p>

        “你输了,美人和命,你许一个。”&1t;/p>

        “我视命中注定,能倾见佳人,此生已然无憾。”&1t;/p>

        “哑巴。”祝长安尾音未落,朝商这人就倒在血泊中,嘴角含笑。“我记得古人云:圣贤礼者,三巡文德志。黄泉路遥遥不尽,既然他为你而死,你是不是该陪他一起上路。”&1t;/p>

        也不管那美人揪着一局定生死的死约给自己找活路,祝长安全然当没听见,让哑巴抹了那美人的脖子,将其平放于一处。&1t;/p>

        “了你夙愿,也算同眠了。”&1t;/p>

        至今因这北地日落想起朝商,祝长安也不后悔之前杀他的事,你情我愿,愿赌服输。&1t;/p>

        若是哪日祝长安输了,也不会让哑巴救自己,约已定,命已抛。&1t;/p>

        “大雁南飞,北地又要进入一场寒冬了,不久我们就要起拔向水草肥沃的草场迁移。不过还好,我们储备的冬粮很充足,足够我们过完整个寒冬了。”&1t;/p>

        “你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这样?”祝长安有些不解,虽书中详细提及北地择水草肥沃之地而居,畜牧为主,但并未说北地不善农业。&1t;/p>

        所以北地整个寒冬是无任何劳作收入,只能单单靠储备的冬粮过冬。如果储备的冬粮不多,不就得饿肚子了。&1t;/p>

        在这个崇尚武力民风粗狂的民族里,弱者想要安身立命,怕只能依附强者苟且偷生。&1t;/p>

        “对啊,我们不仅要如此,还有世代相传的冬狩这项活动,那天可热闹可好玩了。”&1t;/p>

        “冬狩?”&1t;/p>

        “长安你没听过吧,冬狩就是冬天狩猎,由王城主,专供于我们北地男儿在整个寒冬活动筋骨。不仅如此,凡是拔得头筹者获第一勇士之称,羊牛千头,皮革五十匹,美女数名,部落里年长的老人还会替其刻录氏宗丰功。偷偷告诉你,我们纳兰将军可是冬狩五连冠的强者。”卓依玛莎勒着缰绳,控制着马往营地去。好似又想起什么,补充说道:“不过美女数名嘛,将军从未收过,都直接赏给狼师的士兵呢。”&1t;/p>

        卓依玛莎后面这一补充是怕祝长安误会纳兰将军是个来者不拒三心二意的人,所以连忙作了解释。而祝长安自是晓得这卓依玛莎的心思,懒得解释罢了。只要哑巴寻到祝长安,离开北地回京都去是必要的,多的解释倒不如随他们胡乱想象。&1t;/p>

        “长安,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1t;/p>

        卓依玛莎是个有话就说,性子直爽的人,突然有事要在讯问祝长安的意愿下,恐是又与他们的将军有联系。&1t;/p>

        “你问吧。”&1t;/p>

        “长安,你怎么被人追杀呢?”卓依玛莎是问觉这个话题不太好,但听替祝长安医治的军医说的话,好奇心作怪。“你右手的伤是让人硬生生,弄伤的,所以我。”&1t;/p>

        “卓依玛莎,你会相信我说的吗?”祝长安没有直接回答卓依玛莎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她相不相信自己说的。&1t;/p>

        在祝长安的认知中,是非曲直并非那么重要,而且人向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所以解释与不解释,其实都是在反向的把自己推向说谎的一边,与其徒劳,还不如找个目标活着更好。&1t;/p>

        卓依玛莎被祝长安一反问有些奇怪,舒尔挺直腰把换坐在身后的祝长安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坚定的点头:“长安说什么我都信。”&1t;/p>

        祝长安浅笑,卓依玛莎的性子只能适应北地这种直来直往的豪爽,若是放在机关算尽人心险恶的东昭去,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姑娘。&1t;/p>

        “这是我自己弄伤的。”祝长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卓依玛莎一惊一乍的打断了去,如若不是在马上的原因,恐怕卓依玛莎早就气得跳起来围着祝长安一番察看。就不禁又想起只要祝长安自己一咳嗽,哑巴总会端着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得心里毛,可说又说不通。&1t;/p>

        “长安你怎么能弄伤自己呢?你可知道,你这手半年内是提不得任何重物,先不说重物了,你连简单的洗漱用膳都不能,你,你怎么就这么傻?”&1t;/p>

        你怎么就这么傻?祝长安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命握在别人手中,不想死?对啊,她自己这么惜命的一个人,一只手换一条命,值当了。&1t;/p>

        那日江徵的崖海岩上,因那道雷惊了马,马车失控的从一道大急弯冲了出去,若不是哑巴眼疾手快把祝长安从车厢里捞出,恐真是把命交代在那了。&1t;/p>

        听着马撕心裂肺的鸣叫和车厢砸开破碎的声音,尽管是看惯死亡的祝长安也心有余悸,愣是许久没缓过来。离崖不过几步,哑巴抱着祝长安,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只是祝长安把头埋在哑巴臂弯里,双手禁攥着他的衣袖,淋着越来越大的雨幕。&1t;/p>

        不知是从哪儿跳出来的蒙面人,全身湿透淌着水,像是在这等待很久。难道是祝长安的都路线让人晓了去?不待祝长安思索,蒙面人就呈半包围的以哑巴为中心围了过来,手中的雁翎刀锋刃偏转,二话不说对着哑巴祝长安二人挥来。&1t;/p>

        如今,祝长安同哑巴是前有悬崖,后有明刀,前后夹击,只能从后方突围出去。再加上哑巴要护着祝长安,面对对面的六七个人许是会有些吃力。为方便施展拳脚功夫,哑巴把祝长安改抱为扛,省出另一手去挥动斩月刀去对敌。&1t;/p>

        斩月刀的威力在地表砍出不少深浅不一的痕迹,不一会儿却又被雨水冲刷了干净,看不出有打斗的迹象。而对面的六七名蒙面人在单个上阵后讨不到丝毫甜头,细细观察起哑巴的一招一式,半会儿就看出哑巴的弱点,与其正面与武艺高强的哑巴缠斗,还不如一同出手打乱哑巴的招数。所以蒙面人一致冲着祝长安的方位,他们想要祝长安的命,自然手中的刀下足了死力,在与哑巴的一番缠斗中,体力也没被消耗多少。&1t;/p>

        哑巴抵挡住右侧的攻击,谁想是对方故意而为之,让自己把左肩上的祝长安暴露了出去。脚尖点地,试图从围杀中跃出,正面就迎来一支利箭。就连肩上的祝长安都听见利箭划破雨幕的声音,正想提醒哑巴,就见哑巴右手向外挥刀,咔嚓一声,是利箭被砍断的声音。&1t;/p>

        不过,后续的一声扎入肉中的闷响,让祝长安心一惊。&1t;/p>

        “哑巴?”&1t;/p>

        哑巴落地,身形晃了一下,后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从围杀中找出突破口。而只能看见哑巴侧脸的祝长安还是对刚那声记忆犹新,如果没猜错的话,哑巴确实斩断了那支利箭,那么第二声就是哑巴在斩断第一支利箭后暗处有人又接连射出第二支,哑巴还来不及反应就生生中了一箭。&1t;/p>

        “哑巴,你可有受伤?”&1t;/p>

        哑巴不会说话,一面抵挡蒙面人的攻击,另一面又得防范暗处的人再射出一箭,自是无暇祝长安的讯问。&1t;/p>

        此时,哑巴已然是杀红了眼,斩月刀的力度也大上许多。&1t;/p>

        死崖靠里是一处接近垂直的陡崖,寸草不生,乱石磷生。然而在一块与崖壁相接的大石右侧,一蒙面人把弓拉成满月,等待着下一箭的时间,给哑巴一招致命。&1t;/p>

        这雨越下越大,山雾也聚集在死崖周围。视力不好的难免会在这雨幕中失了方向,也正因如此,暗处拉弓的人向哑巴位置射出利箭后,反而让哑巴躲了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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