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隔，不负秋归（四）
设灵七日，&1t;/p>
第八天天还未亮，独孤渝天的棺椁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中，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进了独孤世家的祖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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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相忘奈何；桥寄，赴水一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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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脆弱，就好像蛰伏几年的蝉蛹，一朝破土而出，等待它的却不是长久，而是七日后的尽头。人亦如此，自十月怀胎落地啼哭开始就注定挣扎学步，去适应这个素未谋面又诱人的天下。&1t;/p>
如果有一日，你厌倦了，那并不是你的错，只是它淘汰人的方法千万种，你不过是应了其中一种自我病化。&1t;/p>
人死古人称为人之常情，节哀顺变，那便节的悲，适的虚实变化。&1t;/p>
祝长安同祝狩岑停留几日后，便又回去青城。&1t;/p>
接下来的日子里，独孤晴琅除了打理生意上耽误的事，就是每日三炷香一站便是很久。可让他怎么也想不到，随着独孤渝天的离世，人心和人相的虚伪如果真能化作一把利刃，心的位置已是满目苍痍。&1t;/p>
商人不是总会把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它能带来富贵荣华，高人一等的自豪感；除此外，它还带来志同道合的利益朋友。&1t;/p>
古人常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类的东西常聚在一起，志同道合的人相聚成群，反之就异类分开。独孤世家独孤渝天在世时，就是应了这句；然而，人心向背，拥护与背离往往一意之差，就使得看似个团结一团又庞大的独孤世家日渐破解开来。&1t;/p>
“晴琅，你的能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短短几年里生意就越做越大，还开通不少大大小小的商道。但不是二伯不相信你的能力，毕竟当初独孤商道的延续大伙都有出力。如今大哥去世，定局不稳，这不国开商道，兴四国通商，其他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想从中捞一笔。地下商道利息高不假，但和黑市人打交道，关系纵横交织，还把命别裤腰带上，二伯我们这些人年纪都大了后辈年纪又轻，与其一条道走到黑，还不如趁开国道捞上几条光明正大的干一场。”独孤晴琅二伯，独孤池丘。低头看着套在食指上刻有独孤家徽大雁的戒指，一双眼白多于瞳孔的死鱼眼里满布精光。&1t;/p>
“二伯，独孤家自入商道开始，就没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毕竟天黑路滑。国道开通确实比地下商道安全，一有朝廷派兵护送，二来其中的风险也小，其他大家有能力争上一争，唯独我们独孤家不能。”&1t;/p>
“晴琅，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独孤祖辈定下来的规矩不顺应现在独孤家的展，死套刻板换在以前确实是顺天，可现在天意都变了。”&1t;/p>
“天顺人和，商是与人打交道，不是与天。二伯，我坚决不同意封地下商道改走国道。”&1t;/p>
“没有商量的余地？”&1t;/p>
“没有。”&1t;/p>
“那好，晴琅，二伯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了，你要死守老规二伯不拦你。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份书契，我们分家单干。”独孤池丘一早就料想到独孤晴琅是不会答应封了地下商道改走国道，既然与其死守老规，不是有句话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独孤池丘能说出分家单干，自也是收到消息想避上一避。&1t;/p>
独孤晴琅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看独孤池丘认真的表情，便只能命一直照顾独孤渝天的老奴宋老，拿来装有各家书契的黑木匣子。从桌下暗格中取出那把存放百年都未曾碰过的钥匙，开匣取出独孤池丘的那份书契，看着独孤池丘喜上眉梢的拿着书契出了书房。&1t;/p>
独孤渝天刚下葬不久，独孤家中就流派暗生，分家单干。&1t;/p>
独孤晴琅整个人颓废的靠着木椅，房内的烛火明明燃得正盛，独孤晴琅却感受不到一丝明亮。&1t;/p>
“家主，你已经尽力了。”候在身旁的宋老服侍独孤渝天几十年来，看的独孤家中明里暗里的斗争比独孤晴琅吃的盐还要多。一边沏茶一边说：“以前老家主也被现在的事像家主您一样感到无力。人嘛，就跟孩童一尝到甜头就会不停索要；一日糖苦了，就会重新寻找甜的糖果。这并不怪您，怪在人看到的只有利益这种东西，双眼是辩清事实好坏。您现在就做得很好，老家主会为您感到欣慰的。”&1t;/p>
“可是我。”&1t;/p>
“家主，可是假设是失败者才会作的辩论，明日您还要做很多这样的事，如果不养好精神，独孤家就真散了。”&1t;/p>
宋老说完就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过来，云淡风轻的好似说了很多遍。&1t;/p>
“晴琅，你是父亲的骄傲，独孤家的未来交给你，父亲就安心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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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老师，你现在要学的可不是对别人言听计从，而是怎么让那群老家伙学会闭嘴，然后再教给长安。”&1t;/p>
……&1t;/p>
独孤渝天和祝长安的话重复在独孤晴琅的脑海中回荡，最后化作一片云，化作一滴雨，归于心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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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以左右人是否风调雨顺，那么，人也可以在天意瞬变后，学会快的去适应它。&1t;/p>
“宋老，我饿了，让人备晚膳吧。”独孤晴琅接过宋老手中那杯茶，清澈的茶水一眼就看到&1t;/p>
洁白的茶杯底。&1t;/p>
“沥去茶叶，家主你方便饮用，老奴现在就去安排晚膳。”宋老移步出了书房，此时窗口上挂有的一串铜铃哗啦作响。&1t;/p>
果然如宋老所说，接下来的几日里。独孤家的其他人都找来要回书契分家单干，现在仅剩独孤晴琅上位家主那日以来大力扶持他独孤渝天的亲信。&1t;/p>
“我独孤晴琅在此谢各位长久以来的相信与帮助，便以我独孤一氏家徽向各位立誓，我独孤晴琅誓守祖规，不忘初心，一心将独孤一氏扬光大。”&1t;/p>
国道正式开通，东昭各大家族都为从中捞选一条利息高的商道上下打点，然而像独孤晴琅不为所动的也不乏少数，其中便有靖轩王的云万里，渝中城的公孙家和玉石大家燕氏。&1t;/p>
江徵城中，除了为国道的事，也有人打着独孤家的注意。独孤家的书契虽分出去，但独孤晴琅一脉在地下商道的占有数加上这几年独孤晴琅自己开通的几条仍是最多，几乎包揽东昭去往北地，西凉，南理三国的所有地下商道。&1t;/p>
那些人就只能在生意上的胡截，买断定盘层出不穷，其中为打压独孤晴琅一脉的更是不惜大价钱在黑市里买人做手脚。&1t;/p>
“家主，他们又出手了。还花大价钱，要截我们独孤与公孙家的那批货。”&1t;/p>
“石六叔，黑市的规矩不成方圆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他们既然都花了大价钱要我们与公孙家那批货，不如就给他们。不过这利息嘛，要再原基础上翻上三轮如何？”独孤晴琅微眯着眼睛，提笔在新的账本上勾画几笔。&1t;/p>
“这个甚好。”&1t;/p>
独孤家分裂后，要管理的事务多得让人缓不过来，尽管有石六叔等人的协助，但独孤晴琅总会在夜里挑灯夜战。毕竟，现在的独孤家面对的对手不是一个。&1t;/p>
“家主，青城祝家来信。”宋老双手奉上提有祝家字样的信封过来。&1t;/p>
独孤晴琅停下手中的动作，净了手，擦干。就接了过来，展开看。这字正是祝长安的笔迹，清秀而不失气势，和祝长安一般无二，果真是见字如见人。&1t;/p>
信中内容就是祝长安讯问独孤家的事处理如何，顺便牢骚，还替祝卿舟问独孤晴琅如果需要祝家的帮忙，祝家定是鼎力相助。&1t;/p>
独孤晴琅看完，嘴角抿一笑。为忙独孤家的事许久了，应该也有一年没有去青城了。祝长安也已经十二岁了，等自己守孝期满，再等她一年并笈，独孤家就有得忙了。现在，也不知祝长安的小书房里是不是又藏进了些有趣的书籍，是不是又整日跟着祝家三兄弟出去厮混，然后又被祝卿舟抓着受罚思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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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告诉刘云苏子初王乔三位掌事，那事可以进行了。”&1t;/p>
“是。”&1t;/p>
独孤晴琅将信对折好轻轻地放入一个小的精致木匣中，木匣中已经层层叠叠存放了不少，细看露出来的边边角角上的字迹，全是祝长安那清秀又不失气势的字体。&1t;/p>
“再过几日，等全部事宜都处理妥当，就去看你。”&1t;/p>
江徵城中的盐商大家杨仁桐的府邸正厅，官商大户叶政，布商大家贾中诩还有独孤晴琅二叔独孤池丘相聚一桌。&1t;/p>
“独孤晴琅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黄毛小子，商益学的要深不浅，还不是进了我们的套，我看独孤晴琅他退出江徵城和地下商道是迟早的事，小弟以后的生意，各位老哥以后可就得多担待点了。”&1t;/p>
杨仁桐是几人中年纪较轻的，所以，在礼数上怎么也低其他人一点。&1t;/p>
“仁桐老弟这话说的，以后大伙都是一条船上的，合情合理大伙都是互相帮持。”叶政官商同吃，说话也就有把人聚一类的味道。&1t;/p>
“叶老哥说得对，不过现在应该恭喜池丘兄要喜事将至了。”贾中诩说话间，就举起了酒杯敬向独孤池丘。&1t;/p>
“对，独孤晴琅那小子一垮台，独孤一氏就全落池丘老哥的手里，不管地下商道还是国道不就是信手捏来，轻而易举的事。”&1t;/p>
杨仁桐应和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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