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今迈步从头越
“少爷。”金秤儿进来施礼唤道，金秤儿此刻心中甚是诧异，少爷自昨日正午狂时被雷击昏睡过去之后，已经睡了半天加一夜了，来的大夫都看过了，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却睡得死沉死沉的怎么吵都没动静，结果今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人叫她进来叙话，什么情况？
“嗯，你叫金秤儿是吧？昨日你来扶我被电晕了，现在没事了吧？”这个丫鬟就是昨天第一个上前，勇敢地搀扶少爷结果被电晕过去的倒霉小侍女。
“回禀少爷，金秤儿没事了，多谢少爷关心。”听到少爷问起昨天的事，金秤儿薄薄的嘴唇有些倔强的撅着，小姑娘年纪尚小，还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思，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是眼神却明显委屈的很，当时她见没人回应少爷的求助，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好心地上前想要扶起少爷的，结果莫名其妙就吃了个大亏被电晕了过去，自从醒来以后没少被其他丫鬟婆子数落她蠢。
李明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心里怎么想的了，十三四岁，搁在前世也就是个初中的小女孩，自己毕竟也是个成年人，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还是猜得透的：“怎么，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
“奴婢不敢。”金秤儿立刻按规矩跪下来请罪听候落。
“……”看到小姑娘突然跪下，李明本能的要伸手去搀扶，伸手到一半又停下了，但这动作却把个金秤儿吓得小身子一缩，瘦削的肩膀怂成一团——尽管已经完全融合了前身的记忆，但是李明却仍然很不习惯府里的这些个规矩，兼之与前身这少年世子的性情脾气完全不同，也没兴趣装扮成别人，所以干脆就一直在装傻，仍然对外宣称自己记忆没有恢复，什么都不记得。
“唉，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怎么都记不住，不要老是跪来跪去的好吧？我不喜欢这一套。”李明尽管是修仙之人，但是毕竟身为现代人，自由平等的思想早已深入灵魂，所以尽管融合了前身小男孩的记忆，但是却仍然保持着前世的思维和习惯，对于这些青春年华的小姑娘伺候自己吃穿倒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让人给自己跪着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是，多谢少爷免跪。”金秤儿反应与其他下人略有些不同，也不推脱，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撩裙站了起来，然后低头立在那里不吱声了。
“……”李明颇有些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这小姑娘性子看来是个冷淡坚毅的，兼又沉默寡言，挺不好沟通的类型，搁在班级里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学生。
不过这个女孩儿长得倒是非常俊俏，虽然还没长开，但是很明显的也是个美人胚子，娇俏的瓜子脸面如傅粉，眉目如画，身材也是亭亭玉立，若不是老喜欢低着头不吱声的话，那一定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若是放在李维原来的世界，恐怕做个当红大明星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我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昨天你来扶我被电晕，虽然是个意外，但是我也有责任，害你受委屈了，这里跟你说一声抱歉。”李明看小姑娘在自己跟前不大自在的模样，干脆开门见山说自己的意思。
小姑娘闻言，一脸惊诧的抬头看了少爷一眼，见李明一副小大人儿模样的坐在那里老气横秋的跟自己说话，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竟不是在戏弄自己，于是没来由的俏脸一红，嗫喏了一下，说了句：“……奴婢不敢，奴婢担当不起少爷的道歉。”
“今日一早母亲便命人送了两盘极品的桂花糕来，据说是宫里的物事，我刚刚自己贪嘴吃了一盘，甚是好吃，这一盘你拿去，不管是自己吃也好，分享给你的姐妹也好，都由得你，算是对你被电晕的补偿，别人问起你也这么说。”李明推了推桌上的糕点，非常精致的点心，显然不是普通的桂花糕。
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李明觉得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尤其现在身为国公府世子，一举一动所有人都看着呢，若是忠心耿耿勇于做事的不受奖赏，那所有人都要离心离德了。
金秤儿闻言再次露出诧异的神色，今天少爷的行为已经多次出乎她的意料了，于是又抬头用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李明看了看，眼珠儿骨碌碌地转向那盘精致的糕点看了看，再骨碌碌地转回来看着李明，确定少爷说的是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也不推辞，轻声回道：“……是。”
“嗯，那你拿着下去吧，有事我会再叫你。”李明可没兴趣猜测这女孩子的心思，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书房。
李明现在的身份是齐国公家唯一的世子，父亲乃是因军功封的上柱国，实打实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头顶白虎命星，手握神兵武魂黄金盘龙枪，号称是天下第一高手，这两年因为前方妖蛮大举入侵，战事十分吃紧，所以领兵在外镇守北疆，很少回京城来。
而母亲，却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鼎鼎大名的圣阳公主，这样的身份，可以说，李明在京城中基本上可以横着走的了。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这小子大概是因为基因优秀的缘故，所以天赋异禀，不但长得十分俊美，更是从小聪明过人，无论什么诗书理义，都能过目成诵举一反三，可谓是羡煞旁人。
但是正所谓美中经常有不足，英才容易遭天妒，唯一有一样不好的是，这孩子生来便有一种恶疾，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头痛欲裂，失去理智，然后开始像野兽一般狂，狂之时会变得力大无穷，疯狂破坏，普通人任你是来多少个也拦不住他。
而且一旦狂性作的时间过去，这孩子体内每日苦修的内气就会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经脉和日益强悍的肉身，不得不重新修炼。所以多年以来，凭着他惊人的资质，竟仍未感应到命星，更别说凝聚自身武魂觉醒天赋神通了。
齐国公李文起为人刚硬强势，又是军方大佬，手掌天下兵马，政敌颇多，他唯一的子嗣于最重要的武道上出了问题，自然有很多人喜闻乐见，于是上京城里便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李明一个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些个流言蜚语，因为这没少跟人打架闹事，这就导致了这孩子从小性情孤僻，傲慢、自负、骄横又非常顽固、任性，最糟糕的是还非常的毒舌，除了无限溺爱他的母亲圣阳公主张氏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好的。
但是李明现在站在这孩子的立场上，却非常能够理解前身的苦楚，因为有大夫曾经说过，这孩子可能是遭天妒，根本活不过十六岁。
你想啊，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非常的叛逆而敏感，偷听的时候得知自己被大夫断定为根本活不过十六岁，整个心立刻沉入了黑暗和绝望之中，只觉得这世界欠自己的，看所有人都不顺眼，即便是对伺候自己的漂亮丫鬟婆子们，也是整天介摆着一张臭脸爱理不理的，兼之又有这种时不时会狂的吓人毛病，所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对原身怕的要命，直到李明穿越前，这孩子竟然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朋友也没有一个，甚至有很多人因为他的狂疾和无法修炼的毛病而瞧不起他，背地里说些怪话。可见虽然贵为国公之子，却也真是混的挺惨的。
但是没有朋友也有没有朋友的好处，因为孤独能使人更加专注，孤独还能使人成为比平常人更优秀的人。
原身就是一个热爱书法绘画诗词的好孩子，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写字练习绘画，尽管现在这身份由李明接手了，但是李明也没打算改变这种好习惯。
尽管李明性子比较孤僻，但毕竟是世子，未来的国公府唯一继承人，写字也仍是有两个丫鬟服侍的，绿漪已准备好了李明惯常使用的净手的水和毛巾，以及焚好了静心专用的上好檀香。
以水涤手，缓慢优柔，给人一种庄严的仪式感，李明的动作温柔的仿佛洗涤的不是一双普通的手，而是在洗涤某件绝世珍宝，那神情庄严专注的仿佛是在拿出自己的心神意志，放在手上，用清净的水洗去一切沾染不净。这是李明和前身一个奇怪的共同点，他借此洗去外界沾染的风尘和火气，让自己静下心来，这算是一个静心的小法门。
书桌上的准备也不用李明自己动手，寸步不离跟着的贴身大丫鬟解语自然就帮李明铺好了白纸，磨好了墨，李明微笑着向解语点了点头，顺着身体本身的习惯拿起了毛笔，挽着袖子一边沾饱了墨，一边思考要写点什么，完全没现身边解语被他那个温和的笑容撩的脸蛋通红。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李明行云流水地挥毫泼墨，写下了这样一幅字。意先到，气随至，毫墨形之，完全没有一丝阻塞，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李明写完之后顿时感觉全身舒畅，将狼毫笔一扔，忍不住以手抚额，开心地昂天哈哈大笑，那形象当真是狂态毕露，笑着笑着，竟从脸颊流下两行清泪来。
说来也难怪他失态。
经过昨日的精神融合，终于全部完成了灵魂和身体的契合，不管是意识、本能，还是记忆，从此以后，他就是齐国公世子李明，世子李明也就是他！
死亡之中有大恐怖，而他一介凡夫，数日之间，陡然经历了因求道凡而由生到死，又莫名其妙穿越后由死复生，再体会到另一个本不可能与自己有关、此刻却偏偏生死相关的同名同姓的生灵……堕入死亡那永恒的黑暗，接收了他的全部记忆，情感，身份，体会到他的一切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灵魂最终泯灭归于虚无这种种经验。万般感慨悲伤，齐聚心头，此刻毫无修为在身的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也很正常。
几日之内，大悲大喜，生死轮回，恍如隔世。穿越无尽的未知，于两界之间辗转迁徙，再世为人。造化之玄妙，命运之神奇，无限的未知，生死的转圜，几乎令李明沉醉窒息。满腹的感悟，千言万语一时间竟无从说起。
有人曾经历死亡然后重生吗，那么他对于生命一定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领悟。
身后的解语和绿漪面面相觑，两个少女纵然聪明过于常人，却哪里能够体会得到李明此刻复杂的情绪？绿漪不知道说什么，但感觉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安慰少爷的话，于是示意解语上前劝解。
解语却压住了绿漪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此刻最忌唠叨，慎莫出声。只是拿了湿毛巾侍立一旁，默默地等待少爷取用。
李明只是笑了几声便停下，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丢还给解语，呵呵笑道：“让你们见笑了，切莫说出去，可以吧。”
“少爷给人的感觉不同了呢，仿佛新生了一般，想必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以后必然一帆风顺。这般大好事，欢喜一些也是正常的。”解语将毛巾放在一边，拿起刚才李明写的字说道：“倒是少爷写的这两句诗词，读来颇有些玄奥呢，而且奇怪的是……”
解语展开纸张与绿漪看：“绿漪你看，少爷的字体都不一样了呢，这般端庄大气，铁画银钩的刚劲字体，奴婢还是第一回见着，少爷这是什么字体啊，若是拿去给老爷夫人看看，他们定会夸赞少爷进步神。”
“我经历生死，前尘尽忘，这字也是写的顺手罢了，与以往的字有些变化也是寻常。”李明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前世精通符箓所以也曾经苦练过书法，结合着前身苦练的本能打下的底子，形成了一种新风格的字体，似飞白又似行书，结合了前世今生所有的基础和底蕴，完全是形神兼备，意气相合的好字，字体之优美完全不下于书法宗师。
“奴婢不懂什么书法，但是少爷这字写得当真是好看到了极点，一笔一划总觉得就该这么写，看着就舒服。”绿漪有一说一，也毫不吝惜自己对书法的赞美。
“没错，少爷，不如趁着兴致再写一幅吧。”解语此刻已经收拾好了书桌，上前来怂恿李明继续写，顺便也转移少爷的注意力。
“好，我现在也来了兴致，左右无事可做，那便再写一幅。”李明这会儿心绪平定了，觉得自己浩劫余生，甚是高兴，于是便挽袖捉笔，略一思索，顺着方才激荡未平的心情想起了一著名的诗词，于是笔走龙蛇，开始写下：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旁边看着的解语和绿漪看得双眼放光。
李明现在的心中简直是踌躇满志，他已经现，这个世界灵气浓郁，有各种妖魔鬼怪、天才地宝，自然也有飞天遁地的修行者，凡入圣的大能者，前世里苦苦追求的一切，在这里都有可能实现。
希望！希望！希望！
李明仿佛经历漫长黑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梦想，终于有可能实现了。
这一刻，李明的道心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只有前世伟人的这词方能表达他心中的雄心壮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怕什么？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开始！
只要人还活着，只要道心还未被世俗所泯灭，一切皆有可能！
新书上传期间，笔者面临困境，急需各种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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