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山
那一年的奚伟放下了刀枪，开始换上所谓正装革履，成为所谓的管理者；&1t;/p>
在吞掉沙南帮那年的夏季的某一天，蝎子帮又接到一单脏活儿，很简单的一单脏活儿，也就是某个连江湖人都算不上的小混混儿上了那某个权贵人物的小婆娘，然后这个权贵人物出钱干掉那个小混混儿；&1t;/p>
这样简单的脏活儿，已不需要奚伟或是王活去做，但是却是王活亲自去的；&1t;/p>
很简单，王活声名在外，而且那个权贵又所谓大把钱，希望蝎子帮派个强悍的人，于是看在那已远远出宰一个小混混儿的价码的钱的份上，王活跟那儿拍桌子的说他亲自去；&1t;/p>
有王活那活蝎子的名声，这王活一说他亲自去，那本就所谓已出市价几倍的钱钱，又立即翻了几翻；&1t;/p>
业务谈成，王活还跟那儿嘲讽这些所谓权贵真不懂忍气吞生，一个小混混上了你的小婆娘而已，就这么大把钱撒出来，典型的人傻钱多；&1t;/p>
奚伟则认为这其中有诈，或者说既然能找上他们蝎子帮，那也是所谓明白规矩的人；而所谓不明白这其中规矩的人，也就是人们经常看到的那些因为女人而跟那儿闹腾得个乱七糟八的破事儿，其中不仅是所谓平民，也有那所谓富豪老总类人物；&1t;/p>
明白规矩的富豪老总些，对这些破事儿都是花钱让江湖人去处理的，不会跟那儿闹腾得乱七糟八的；而这找上门来的权贵人物，既然是明白规矩的人，那也就不会是那人傻钱多的主儿；&1t;/p>
奚伟的疑虑，王活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用王活的话讲：正装领带，太他吗别扭了，时不时也得捉个刀什么的，不然会疯的；&1t;/p>
奚伟知道王活的话不仅仅是玩笑，或者奚伟也一样，自从所谓上位以来，那整天的穿得所谓人模狗样儿，在境子看着就别扭，穿在身上更别扭；&1t;/p>
只是所谓风气如此，所谓那些上位的江湖大哥些都已抛弃了原本那随着的着装，换之的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着装，再看不出来是个捉刀拼枪的江湖人，但是也不是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1t;/p>
那时的风气是，所谓上位的江湖大哥，在衣着上是与所谓上流社会一样，穿得人模狗样，但是却会继续的留着长，而非所谓主流观念里的男性短；&1t;/p>
或者说到外面玩的时候，正装革履的又是一头齐肩长，那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位已上位的江湖大哥，自然也就不会被当成那些所谓正装革履出来找乐子的有钱人对待；&1t;/p>
或许吧，那也算是一种身份的标识；免得跟外面玩的时候，被那些不长眼的小杂皮给当成普通的有钱人给抢了打了敲了闷棍之类的；当然，也有坏处，那就是有所谓对头找人做事，也容易被人识别；&1t;/p>
无谓怎样，反正就是那个时候江州城里的一种风气，正装革履又齐肩长的人都是那真正心狠手毒的角色，或者说但凡能上位到正装革履这个层次的江湖人，哪一个不是踏着所谓白骨爬上去的，这样的人最好是不要去招惹；&1t;/p>
所谓招惹到小混混小杂皮之类的，顶多被揍一顿，皮外伤再损失点钱，顶天也就死那么一两个人；而招惹到这些正装革履又齐肩长的人，那是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祸及满门；&1t;/p>
平民看得懂，杂皮看得懂，江湖人看得懂，官面儿上也看得懂，或者说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懂，也知道这样的人不能轻易招惹，避免了所谓突然被灭门，还不知道是因为是哪天跟街上骂街撒泼，或者偷抢时的对象是那正装革履的江湖大哥；&1t;/p>
所谓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这样的区分，至少在被江湖人弄死的时候，在临死时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冲撞那正装革履留长的江湖大哥；&1t;/p>
不过所谓正装革履穿在身上的所谓江湖大哥，那感觉就不足以对外人言道；&1t;/p>
那单脏活儿，本不需要王活亲自出手，不过他那所谓正装革履的别扭，奚伟倒是理解；不过奚伟还是需要再收些信息再说，只是奚伟没有拦得住王活；&1t;/p>
那一夜，王活被人挟持着回到蝎子帮的总部；&1t;/p>
那一夜，奚伟第一次见到了那已听闻多年的虎哥儿；&1t;/p>
那一夜第一次见到虎哥儿的奚伟，从虎哥儿的身上找到了与王活那类似的感觉，一个悲催童年的人，一个心理有着严重阴影的人，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1t;/p>
同类，这是奚伟第一次见到虎哥时的看法；&1t;/p>
随着虎哥儿的出现，奚伟与周定国跟王活三人很自然而然的相处融洽；甚至是第一次吃饭时，都不需要奚伟说他不喝酒，虎哥儿就跟他说，你应该是不能喝酒，会过敏的人；&1t;/p>
奚伟也从虎哥的口听到了王活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酒精过敏会死人的，谁劝你酒就揍谁；&1t;/p>
很熟悉的感觉，却是第一次相逢；&1t;/p>
或许那就是人们所说的，有些人相识了一辈子也没有成为朋友，而有的人只第一次相逢，就已是知己；&1t;/p>
经过那么几天所谓熟悉感情的相互倾诉倾听之后，奚伟知道了虎哥儿如今的名字叫庄风；用庄风的话说，他是狗屁世家的世家子弟，如今是庄氏家族的家主，前些时间被狗咬了，现在跟外面添伤；&1t;/p>
那是奚伟第一次听到世家这个说法，不是很明白，没有怎么听得懂；不过没有需要太多的时间，奚伟就明白了什么是狗屁世家；&1t;/p>
明白什么是狗屁世家之后，奚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或者说眼界变得开阔；&1t;/p>
以前的奚伟的眼睛里只有江州这潭江湖，连江州九城之外的江州辖下各郡县都不曾去关注，甚至连那些江湖都不曾关注过；&1t;/p>
随着庄风的出现，奚伟的眼中不再只有江州这潭江湖，或者说奚伟突然间知道在江州这潭江湖之外，还有着或许穷极一生也无法走遍的世界；&1t;/p>
原本江州这潭江湖只不过是那所谓大海中的一滴水那样的渺小；&1t;/p>
不过那都是外面的世界，现在的庄风要回家；&1t;/p>
庄风需要先回去家，自然而然的需要支持，奚伟王活周定国自然是全力以赴；&1t;/p>
庄风接手了蝎子帮，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进了所谓重组，然后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蝎子帮扫灭了西城所有的帮会，成为西城唯一的旗帜，蝎子帮也成为了那时的江州九城的第一大帮；&1t;/p>
庄风接手蝎子帮之后的第二个月，蝎子帮成了那时的江州所谓四大家族之一；&1t;/p>
自庄风接手蝎子帮，到成为江州四大家族之一，奚伟学到很多，眼界也宽了许多；也明白原来就在这江州九城的这潭江湖，都不是奚伟自以为是的江湖；&1t;/p>
帮会其实不过就是各世家的其中一项业务，那些在奚伟眼中的所谓江州九城里所谓一流大帮，其实都是世家的业务之一，并不是之前奚伟以为的那样，只要他们够狠，那他们终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所谓一流大帮；&1t;/p>
奚伟那时候才知道，无谓他们怎么样够狠，也无法成为那所谓江州九城里的一流大帮；或者说，二三流不入流的帮会，那确实是属于江湖人的，但一旦坐大到有可能威胁到所谓一流大帮的时候，那各世家就会出手收买，将其归入门下，如果有敢不从，那就立即剿灭；&1t;/p>
奚伟有明白这些之后，有那么些无奈；江湖从来都不属于江湖人，能够掌控江湖的除了官面儿还有世家；江湖只不过是那些人手中的一个玩意儿，想要搓圆了就搓圆了，想要捏扁了就捏扁了；枉自所谓江湖人那还么的拼，在别人眼中不过是蝼蚁争食而已；&1t;/p>
或许是因为明白过来这些之后，奚伟对于蝎子帮成为那所谓一流大帮，也没有了那曾经在吞掉沙南帮后的那份激动或喜悦，变得极为的平静的接受了所谓蝎子帮成为了他奚伟曾经所梦想过的江州九城里的一流大帮；&1t;/p>
哪怕是蝎子帮成了所谓江州九城的第一大帮，奚伟也很平静的接受了；或许吧，奚伟在那时候已明白什么是世家；或者说就算是不明白，只看庄风那位世家之主在接手蝎子帮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让原本不过二三流的蝎子帮成了所谓江州九城的第一帮，所借用的那些非蝎子帮的人马些，让他奚伟已有些明白世家的所谓实力；&1t;/p>
那跟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或是用奚伟的想法就是，世家就好比江州九城里的那一流大帮，而江湖就是他们那还只拥有白驿的蝎子帮，而他们这些所谓已属正装革履的所谓上位江湖大哥，只不过是那初入江湖的小杂皮；&1t;/p>
当奚伟明白这些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还真有那么些失落感；不过很快就也消失了，因为庄风对他说的一句话：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屁股决定脑袋，另一种是脑袋决定屁股，你想做哪一种人？&1t;/p>
奚伟有听明白，所谓他拼命的去争而不过却只是别人眼中的蝼蚁争食，只是因为他奚伟的屁股决定了他的脑袋，学识眼界让他限于所谓江湖；&1t;/p>
奚伟明白之后，也就释然，也恢复平常那般，跟王活一起为庄风做事，帮庄风夺回失去的家；&1t;/p>
那年的夏末，庄风夺回了他的家；&1t;/p>
庄风回家后，周定国也随之退隐，或是用周定国的话说，他累了；从那之后，奚伟再没有见过周定国，只知道庄风视其为父，奉养着的过那平淡富奢的生活；&1t;/p>
对于奚伟与王活，庄风希望他们去虎哥；&1t;/p>
奚伟与王活都不明白什么是虎哥，而庄风却说他也说不清楚，只有他奚伟去了才会懂；&1t;/p>
王活本说是要去找他的父母亲人，奚伟其实也想回家去了的；&1t;/p>
或许吧，奚伟与王活一样，全程参与庄风回家的历程，对于那早已遗忘的家，突然间有了渴望；&1t;/p>
或者对奚伟来说，江湖也让他失去了兴趣；原因自然也是因为庄风夺回家族掌控权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江湖在奚伟眼中变得极没有意思了的；&1t;/p>
庄风在夺回家族掌控权的时候，与江州的军警干过仗，冲击过州府行政大楼，扫灭了江州所有的帮会，以及那些帮会身后的世家；&1t;/p>
在曾经的奚伟眼中，曾经只能仰望的那些所谓江州一流帮会，在庄风的清扫下，真是如垃圾一般，不堪一冲，真是清扫垃圾一样的扫掉；&1t;/p>
奚伟以前虽然是从不曾接触军警，但却知道军警比普通员警要来得更加的厉害；而曾经的蝎子帮，却连员警都招惹不起；然而军警在庄风这样的世家面前，也不外如是；&1t;/p>
或者说，在庄风夺回家族的掌控权的历程中，奚伟所做的所谓最大的事就是去接手燕家的地面，在那接手的过程中，奚伟面对着那些曾经只能仰望的江湖大佬，或是那富豪榜上的人物时，这些人却跪在他的面前，有求饶，也有所谓骨气的，只不过有骨气的都让奚伟宰了；&1t;/p>
高高在上的江湖大佬，富豪榜上的巨贾，在世家的争斗面前，连条狗都不如；&1t;/p>
或许吧，是因为那所谓心理落差，让奚伟对江湖失去了兴趣；&1t;/p>
莫名的奚伟想要回家，王活也一样，他也想回家；&1t;/p>
庄风却希望他们先去虎哥，然后再回家；最终奚伟与王活决定顺着庄风的意思先去虎哥，或者说奚伟与王活与想看看那个庄风极力推荐，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虎哥倒底是什么；&1t;/p>
奚伟与王活进入了虎哥；&1t;/p>
进入虎哥之后，奚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虎哥，也明白了庄风为什么希望他去虎哥；&1t;/p>
虎哥是什么？&1t;/p>
对奚伟来说，虎哥是同类，虎哥就是家；&1t;/p>
在虎哥里，奚伟才知道原来有那悲催童年的不仅是他，还有很多的人童年比他还要悲催；&1t;/p>
不敢说话的奚伟，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虎哥还有很多人跟他一样，不敢跟人说话，不敢看人，自卑懦弱无能，喜欢安静，害怕声响，喜欢独处，却又渴望融入，却又不敢融入，也走不出那第一步；&1t;/p>
在虎哥里，大家分享那些悲催经历，然后相互玩笑，就连庄风都分享他的经历，也让奚伟知道庄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那所谓家世之主，其实与他奚伟一个德性；&1t;/p>
在虎哥里，奚伟敢说话，也敢跟人玩笑，不再那么怯弱，不敢看人的就跟那儿相互盯着看谁先眨眼，不喜欢说话的，却并不强求非要说话不可；&1t;/p>
在虎哥里，大家是同类，没有谁会嘲笑谁，没有谁会同情可怜谁，没有谁要求你非要变成什么样子的去融入那所谓主流社会；&1t;/p>
在虎哥里，他们就是他们，或者说虎哥里的话说，他们就是虎哥，不会为了谁而变成什么样子，他们所需要的就是他们的同类自己抱团，管他那狗屁主流社会；&1t;/p>
他们就是一群怯弱无能的人，他们就是神经病，就是不敢说话不敢看人，他们就是他们自己；&1t;/p>
或许吧，同类的感觉让奚伟很温暖；或许吧，人从来都是群居的物种；而如奚伟这样的人，在那群居中只会被排斥；&1t;/p>
于是他们这些被排斥掉的人，自己组成群体，或许这就是虎哥；&1t;/p>
奚伟很喜欢虎哥，因为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在这里没有排拆，只有相互依存；&1t;/p>
奚伟在虎哥里呆了一年的时间，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奚伟学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在奚伟看来，他已变成了那碟子里看来的那几乎有通天彻底之能，无惧刀枪的不死之身的所谓特工；&1t;/p>
当然，奚伟只是一种自嘲，他没有变成那样的人，他还是他；&1t;/p>
奚伟明白，虎哥其实就是那通俗所说的病患自助会，所谓同病相怜，同样的病症，那自有相同的感受，也可以相互的理解，相互的鼓励安慰，相依存的活下去；&1t;/p>
至于学那么些东西，其实也就是增长学识眼界，以便能自己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学所谓心理类的东西，就是学来自己治疗自己的；&1t;/p>
奚伟很喜欢虎哥，已将虎哥视为家，将虎哥里的虎哥视作家人，一个温馨而和睦的大家庭；&1t;/p>
一年的时间，奚伟离开了虎哥；因为虎哥些其实并不是每天的待在一起的，他们都有各自那用他们的话说，各自都有各自己的悲催生活，虽然他们被主流社会所排斥，但他们却不能逃避，更不能就他们这些虎哥圈块地儿，与世隔绝的再不与外界接触；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不虎哥了，而就真的应该关进所谓疯人院里去等死；&1t;/p>
奚伟与王活一起离开的，因为他们都要回家；&1t;/p>
分别时，王活对奚伟说：“如果那个所谓的家还是那个样子，你一定要走，不要忍着；”&1t;/p>
奚伟记住，对王活说：“如果他们不认你，你怎么办？”&1t;/p>
王活说：“我会离开；但不会找你，自己个儿过吧你；”&1t;/p>
说完王活就走掉了，奚伟看着王活的背影，心中有些苦涩；&1t;/p>
自奚伟十三岁就与王活打混在一起，到如今已十八岁，所谓成年人了都；&1t;/p>
这些年以来，捉刀拼枪相互依存，他们的命都是对方救过来的；或许吧，他们才应该是一个家，或许吧王活自己对那个家也没有多少信心，奚伟也没有什么信心；&1t;/p>
奚伟回家其实挺容易的，因为他与虎哥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经历过人贩之手，不需要那样困难的去寻找他的家；他是十二岁那年自己离家出走的，而十二岁的孩子对于家的所在，已经有了记忆，知道回家的路；&1t;/p>
奚伟回去那片大山，山还是那片山，似乎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原本座落山间那零落或成堆的茅草屋，如今大都已变成了所谓楼房；&1t;/p>
奚伟回到那个小村，村里大都是楼房，但是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原本颇为热闹的小村，变得有些冷清；原来这些人都已外出打工挣钱，留在村里的也就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或是那所谓的学龄孩童；&1t;/p>
留在村里的老人些，他们已认不出奚伟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这样的感觉让奚伟有那么些莫名的悲伤；&1t;/p>
奚伟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那间他一天也没有住过的楼房，依然是锁着的；那片茅草屋的所谓老房子，还是原来的那样子；只不过似乎已没有人住，因为奚伟并没有听到那曾经每天都听到的病痛的呻吟声；&1t;/p>
奚伟想着，或许他的奶奶已经病逝，或许是几位叔叔挣了钱将其接了出去，毕竟在这片大山里的所谓医疗条件，那着实太过糟糕；&1t;/p>
奚伟想着，却还是走到了那片茅草屋的老房子面前，至于那间楼房，奚伟是没有多少兴趣的；&1t;/p>
奚伟走近老房子时，却现居然没有上锁；没有上锁，也就是有人居住，但却听不到那病痛的呻吟，莫名的突然间，奚伟一脚踹开门，极为熟悉的走到原本他的奶奶的房间；&1t;/p>
是的，有人居住，却没有那病痛的呻吟，那样的状态奚伟经历过；虽然已时隔多年，但童年的阴影，又怎么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了呢；如果时间能消除掉童年的心理阴影，那这个世界上也就再不需要精神疾病类的医院了的；&1t;/p>
奚伟快的走到原本他的奶奶所居住的房间，却并没有见着他的奶奶，只不过奚伟也确定这确实是有人居住的，因为房间里的那些家什还是原来的那些，上面也没有灰尘；床边的那张高凳上，也还放着一些药物；&1t;/p>
奚伟确定有人居住，也就稍有些松口气来，似乎是习惯的坐到那门槛上，燃着烟，等候住在这里的人回来；&1t;/p>
奚伟坐到那门槛上，燃着烟，突然现门槛变矮了，记忆中他以前还得需要用爬的才能坐到门槛上，或许这是所谓成长吧；&1t;/p>
奚伟燃过几支烟之后，没有等到有人来，也就没有再继续等，跟村里闲逛着；&1t;/p>
在村里闲逛着的奚伟看着那些所谓新楼房，却没有人居住，莫想想到这些人在外挣钱回来盖新房，却又不自己住，也不知道盖来干什么；或是家里盖着楼房，自己却跟城里的贫区里窝着，这有些让奚伟想不明白；&1t;/p>
奚伟在江湖那些年，自然是知道贫区的状态的，毕竟有那所谓私货得藏贫区里边，自也让奚伟对贫民区有着一定的认知；&1t;/p>
奚伟想着些乱七糟八的事，突然想起那间小学逛逛；&1t;/p>
在去小学的路上，奚伟看着那片梯田，突然想起一幅梯田的照片，据说还得过奖的，不过看上去也确实挺漂亮的；只是不知道拍那幅照片的人，知道不知道梯田的耕种有多辛劳，知道不知道梯田的粮食产量其实很低，但那些人们依然辛苦的耕种着，其中所夹杂着的汗水有多少，而汗水的背后只是简单的填肚子；&1t;/p>
或许这就是那人们常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只是那高于生活的背后，是否真的知道什么是生存；&1t;/p>
奚伟乱七糟八的想着，走到了那间小学；&1t;/p>
奚伟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心中没有什么感慨；在这里的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每天上学三十放学三十；&1t;/p>
或许是因为人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吧，学校变得很冷清；&1t;/p>
原本有四间教室，如今似乎只有一间教室在用，也没有了几个学生，也没有那郎朗读书声；不过那位老师奚伟倒还认识，也就是曾经那每天上学三十放学三十的那位；&1t;/p>
奚伟站在那教室的窗前，引来老师及那不多的几个学生的目光，或许吧，现在在这片大山里很难看到年轻人，也或许是这片大山里很少看到陌生人；&1t;/p>
奚伟没有等到下课去与老师闲扯几句，在窗边站了一会就离开了；接着去了那学校的商店，在那商店的门口坐着一位老人，拿着一些竹笋壳在那缝制着锅盖；对于奚伟的到来，倒也有抬起头来看一眼，不过似乎也因为难得的见着年青人而疑惑，或是不认识奚伟；&1t;/p>
奚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儿看着那间商店的里面；而商店似乎也早已没有营业，门虽然是开着的，但没有了奚伟记忆中的那些小吃纸笔，变成了一间很普通的农家堂屋，即所谓客厅；&1t;/p>
或许是因为奚伟往别人屋里看着不转眼，那门口的老人跟那儿问了一句：“你哪家的啊；”&1t;/p>
奚伟回应道：“奚家屋的；”&1t;/p>
那老人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才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年被杨家屋那个打得在操场睡了一夜的那个娃儿；”&1t;/p>
奚伟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走掉；&1t;/p>
奚伟跟那片大山里逛了一圈，似乎没有多大的意思，或者说奚伟对这片大山最深的记忆是躲藏，而这样的记忆却并不愉快；&1t;/p>
奚伟又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当奚伟走近时，看着那老房子的门开着，他的奶奶端了一张长凳坐在那儿，似乎是在缝补衣服；&1t;/p>
奚伟走了过去，只是还没走近身，他的奶奶就现了他，同样还着那难得一见的年青人的疑惑，或是不认识的人到来的警惕目光看着奚伟；&1t;/p>
奚伟走近身，正准备开口时，就听到他的奶奶问道：“你哪个屋头里，走这儿做什么？”&1t;/p>
奚伟不知道该说什么，免强的说道：“奶奶，我是奚伟；”&1t;/p>
奚伟的奶奶似乎不太相信，看着奚伟的同时说道：“乱说，我家伟伟出去打工去了，要过年才回来；”&1t;/p>
听着那熟悉的昵称，奚伟的心中总算有那么点的感觉了，跟那继续的说道：“奶奶，我真的是奚伟；”&1t;/p>
奚伟的奶奶似乎仍然不相信，不过看着奚伟那幅很认真的模样，跟那儿有些迟疑的问道：“真的是伟伟？”&1t;/p>
奚伟点头；&1t;/p>
似乎相信真的是奚伟回来，奚伟的奶奶跟着问道：“这还没有过年，怎么回来了？厂头放假吗？”&1t;/p>
听着那话，奚伟不知道该说什么；&1t;/p>
如果说第一次说他外出打工去了，那可以理解为警惕陌生人，现在相信他就是奚伟，却依然认为他去打工去了，就算是外出打工，对于打工回来的人，或许对于外出打工已六七年的奚伟回家，这也太平静得连个笑脸都没有；这样看来，似乎患上了老年痴呆；&1t;/p>
于是奚伟也就顺着话说：“是啊，厂里放假，回来耍；”&1t;/p>
奚伟的奶奶接着话说道：“哦，那好久回厂头去也？”&1t;/p>
奚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对于他的回来，他的奶奶表现得太过平淡，似乎真的已经忘了他当年是怎么离开的，似乎老年痴呆的病还颇有些严重；&1t;/p>
奚伟没有接这个话，说道：“奶奶，就你一个人在屋里吗？叔叔婶婶他们呢？”&1t;/p>
奚伟的奶奶接着说道：“他们都在外头打工挣钱，就我一个人在屋里；”&1t;/p>
将患有老年痴呆的老母亲一个人放在这片大山里，奚伟对那自己的父母几位叔伯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1t;/p>
奚伟想了想，说道：“你一个人在屋，哪个照顾你？”&1t;/p>
奚伟的奶奶想也没有想的说道：“我不需要人照顾，他们过年走的时候，把米打好放起，油盐都买好了的，我自己煮饭吃；就是吃水有点恼火，挑不起水，都是接屋檐水吃的；”&1t;/p>
奚伟有那么些心酸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1t;/p>
奚伟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时候他的奶奶有话说道：“哦，对了，今年该跟你们屋，你回来了，明天去场上帮我买药回来，刚才我让王老头我带，你回来你去嘛，顺便把药钱挡了，前头买药都是该起账的；”&1t;/p>
奚伟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奶奶却接着说道：“还有，你走的时候帮我把水缸里的水挑满，那屋檐水煮的饭有点苦，不好吃；”&1t;/p>
奚伟不敢问如果不下雨怎么解决吃水的问题，只是眼框中的泪水没有忍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1t;/p>
都说养儿防老，眼前的奶奶，带奚伟的父亲在内有共五个儿子，却将这么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老母亲一个人扔在这片大山里，这让奚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1t;/p>
正当奚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有个声音说道：“你在屋里哦，刚刚过来没有看到人；”&1t;/p>
奚伟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但奚伟却并不认识；&1t;/p>
这时候奚伟的奶奶说着：“刚刚找王老头去了，喊他明天赶场给我带药回来；对了，伟伟回来了，我还要去给他说让他不要带了；”&1t;/p>
说着，奚伟的奶奶就要站起来，这时候那中年妇女走近了身，说道：“你坐着，等下我回去顺路给他说；”&1t;/p>
奚伟的奶奶又坐了下来；&1t;/p>
这时候那中年妇女看着奚伟说道：“你是哪个啊，没有看到过；”&1t;/p>
没有等奚伟说话，奚伟的奶奶就说道：“伟伟，我大的个孙子，你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去打工去了，你肯定认不得；”&1t;/p>
那中年妇女接着话说道：“怪说认不到，这没过年就回来啊；”&1t;/p>
奚伟点了点头的说道：“厂头放假，回来耍；”&1t;/p>
那中年妇女接着话说道：“还孝顺也，放假还晓得回来奶奶；”&1t;/p>
奚伟没有说什么，勉强堆起个笑；&1t;/p>
那中年妇女也不再理会奚伟，似乎说起来的正事：“我来找你借个鞋样子；”&1t;/p>
奚伟的奶奶听到后，就站起身来，同时说道：“我去拿；”&1t;/p>
说着就进屋去了，不过分分钟时间就拿了出来，那中年妇女拿着鞋样就走了；&1t;/p>
奚伟的奶奶也没有再说什么，奚伟也只安静的站在边上燃着烟；&1t;/p>
没有多长时间，奚伟就看到那个中年妇女与几个村里的老人一起到来；&1t;/p>
奚伟摇了摇头，似乎这些年以来还是没有变，有外面打工的人回来，村里的人都会聚过来看个热闹；&1t;/p>
随着村里的人到来，奚伟也自觉的进屋拿了长凳出来，让村里的人坐着，然后闲聊着；&1t;/p>
在那闲聊的过程中，奚伟也知道这几年都有些什么样的变化；&1t;/p>
家家户户盖新楼，村里的电也算是真正的通上，虽然还是经常性的停电，不过一般也都是白天，晚上大都还是有电可以用的；&1t;/p>
奚伟听着那么些闲篇，也就问起关于他奶奶的事；&1t;/p>
这时候奚伟也知道了些事；&1t;/p>
自奚伟的爷爷去逝之后，他的奶奶的身子骨就开始见好，在奚伟走后不到一年，就可以下床走动，再不用整天躺床上呻吟；&1t;/p>
两三年之后，奚伟的奶奶的那长年卧床的病，似乎已完全好了；不仅可以下床走动，还可以自己煮饭吃，甚至还能跟屋后的所谓自留地里种些菜蔬；&1t;/p>
奚伟听到这些时，心中自有感叹；&1t;/p>
或许吧，他的奶奶那长年卧床的病，都是被他爷爷给气的，或者说他的爷爷整天的好吃懒做，连续命药都买不回来，也自然导致长年卧病在床，整天的是病痛呻吟不断；&1t;/p>
或许吧，对他的奶奶来说，没有了那么个丈夫，所谓长年卧病，自然也就见好；也就是为什么奚伟在见着的时候，与之前的病痛模样已完全不一样；&1t;/p>
只不过当奚伟问起他的奶奶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的时候，呃，村里的人听不懂，换个说法是不是老糊涂了的话说，这些人老是都说没有；&1t;/p>
还说他的奶奶很能干的，缝衣纳鞋的，比其他人都做得精致，而且动作还不慢；认人认事这些，也都能看得到的；至于所谓老糊涂得出去找不到路回来，那更没有，不仅没有，还放养家禽，走田坎小道都很利索；&1t;/p>
最终奚伟确认他的奶奶没有老年痴呆，因为他的奶奶曾上过所谓扫盲班，认得字；所以就在上一个月村里有位老人去世时，他的奶奶还去帮着写是谓人情薄来着；&1t;/p>
患有老年痴呆的老太太，应该是不会写人性薄的吧；&1t;/p>
没有患有老年痴呆，但为什么在看到并确认他奚伟的时候却那样的平静呢？难道说已六七年未见的孙子回家，都不足以让她有个笑脸吗？&1t;/p>
恍惚间，奚伟对他的奶奶看到他的那般平静，似乎平静得冷漠；&1t;/p>
似乎连个笑脸都没有的接着就让他买药来着，还说什么今年该跟着他们屋，似乎因为这个原因买药及付清欠账，是他奚伟理所当然应该做的；&1t;/p>
好吧，确实应该；但是奚伟从见着她的奶奶，却连一个笑脸都没有看到；&1t;/p>
突然间，奚伟明白为什么她的奶奶一个人呆在家，就算是没有患有老年痴呆，可毕竟也上了年纪，连吃水都困难，只能吃屋檐水，难道她的五个儿子都不知道的吗？&1t;/p>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接出去呢？&1t;/p>
或许吧，在那片大山里有那么句俗话，你怎么对小的，等你老了他们就会怎么对你；&1t;/p>
以奚伟那童年的阴影，以及那年关时叔父们的争吵，似乎他的爷爷奶奶对五个孩子有很大的区别，或者说他的爷爷似乎一直都属于那类只顾自己的自私的人，自私到连孩子都懒得养；而她的奶奶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似乎也是在属于他们那个饥荒年代，他的奶奶在做饭时就将所谓好东西给自己先吃掉；&1t;/p>
或许吧，那样的因由，才会让明明有五个儿子的老人，被一个人扔这大山里，只能靠下雨时的所谓屋檐水来煮饭；&1t;/p>
或许奚伟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当年他是离家出走，在多年以后她的奶奶却说他是出去打工，而对于打回来的奚伟也没有笑脸，只有那平静到冷漠；&1t;/p>
或许有些事是不会变的，一如记忆中那个模样；&1t;/p>
突然间奚伟感觉自己也再呆不住了，似乎那怕多呆一秒，他就会忍不住要杀人；&1t;/p>
是的，多年的江湖血腥生活，奚伟在某些时候会想杀人，也是会真的杀人的；&1t;/p>
奚伟不想再呆，跟着就冲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她的奶奶说了一句：“天快黑了，你去把水挑回嘛；”&1t;/p>
奚伟看着他的奶奶那平静到冷漠的模样，真的很想杀人，只是看着那一头白，奚伟却又泄了气；&1t;/p>
是啊，奚伟的童年悲催，离家的时候身上也只有一条短裤；然而，奚伟光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才那几斤重，离开的时候也有几十斤，身上好歹还有那么一条短裤；&1t;/p>
奚伟泄了气，没有说什么，进屋拿着水桶扁担跳水去了；&1t;/p>
奚伟一口气将水缸装满，不仅是水缸，奚伟将家里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装满了水；&1t;/p>
那一夜，奚伟没有吃饭，因为当他问起他的奶奶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年岁大了，一般晚上不吃饭的，吃了难受睡不着；这个奚伟倒是可以理解，于是奚伟就自己准备自己弄点吃的，似乎是听到所谓洗锅的声音，奚伟也就听到他奶奶跟房里挺大声的说着：“屋头没有米了，你明天赶场早点去场上吃；”&1t;/p>
奚伟的心算是凉了的，没有米了，所以没饭吃，如果是事实，奚伟没有话说，而且也会去想法弄些米回来存着；或者说在奚伟准备自己煮饭吃时候，已经是看过家里有什么吃的；所谓没有米了，事实上米缸里有半缸，另用袋子装有更多的米，也就是所说的打好的米够她吃一年的；&1t;/p>
奚伟的心算是凉了的，也没有再去做饭自己吃；&1t;/p>
那一夜，奚伟还是睡的那柴堆里，家里有他的爷爷死后留下的床，但他的奶奶说，你耍那么几天，铺盖扯出来难得洗，就将就睡柴堆吧，然后奚伟也就真的将就了；&1t;/p>
那一夜奚伟自以为是的认为碟子里演的都是骗人的，因为他在那些所谓碟子里看到的关于子孙过年回家，富裕人家那自是一家欢庆的所谓好酒好菜，而那所谓大山里的贫穷人家，那老奶奶会将仅有的那么一两个都存放坏掉的鸡蛋给孩子，苍老却慈祥的模样说些存了许久，一直等你回来之类的话语；当奚伟看那样的碟子时，总是有着感动的，有些酸涩想哭；&1t;/p>
那一夜，奚伟认为那是骗人的，鬼扯闲淡；&1t;/p>
第二天一大早，奚伟去赶场，买回了所需要的药品，也付清了前账，然后就离开了；&1t;/p>
对于奚伟的离开，奚伟的奶奶有说话，但不是小心保重注意吃穿之类的所谓唠叨，而是奚伟既然回来，怎么不帮他多买些药，还有让奚伟拿给她的钱不够花到过年，这么些年才回来一次，就这么小气；&1t;/p>
好吧，奚伟确实小气，只拿了原本就准备拿回家的两万块钱，还不够他买药的，没孝心；而买一次药需要花费十几块钱，一次药可以用两个月左右；或者说以那时的物价，两万块够那片大山的那个小山村盖所谓楼房的；&1t;/p>
至于奚伟原本就因为有奶奶在而特意精心挑选买回来适用于老年人的那些东西，在他的奶奶那儿则属于，回来看她也不买东西，就那么空着双手回来，还挣了大钱呢，跟你老爸一样的吝啬，眼中只有钱没有亲情；&1t;/p>
好吧，奚伟确实吝啬，那些东西确实没有花多少钱，拢共也就一万来块钱的东西；&1t;/p>
小气吝啬没孝心的奚伟跟那片大山里所谓的家里的柴堆里睡了一个晚上就走掉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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