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初悟
一夜飞雪，鸟兽绝迹，满山银装，层林皆素。&1t;/p>
天茨盘膝静坐崖旁巨石，手心中紧紧握着小小水晶，二目垂帘，含光凝神，闭口藏舌，心不外驰，似醒非醒、似知非知。&1t;/p>
随着入定愈深，天茨感觉到心神渐渐晋入到一个无内外，无将迎，无物我，无动静的玄妙奇境。&1t;/p>
天茨心中默读师父云游前所口授《凝元诀》开篇，渐渐的，其中内容在神识中不住一遍遍的回荡，渐有震耳聩之势：&1t;/p>
“寂然不动，则湛然无物；湛然无物，则洞然虚明；洞然虚明，则有感即应，应而遂通矣。其所以能应而遂通者，盖洞然虚明，则灵觉不昧；灵觉不昧，则一神独耀，则无知而知，无得而得，不能而能，不神而神。故能有感斯应……”&1t;/p>
天地皆静，身心俱寂。&1t;/p>
天茨渐渐感觉到天地间的清元之气与体内清元之气在脐下肾间小腹丹田内交汇，逐渐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无色漩涡，并开始缓缓转动。但在漩涡渐起之际，隐隐中似有一缕微弱之极的阴寒之气也随之苏醒，在清元漩涡背处开始逐渐壮大，似有结成漩涡之势，并不断挣扎、游走、冲击着那已然即将成型的清元漩涡。&1t;/p>
随着清元之气的不断汇集，漩涡渐渐壮大，并不住渐伸，全身阳暖渐盛，阳盛则阴衰，那尚未成型的阴寒漩涡终未成型，在清元之气的不断冲击下，最终消失不见。&1t;/p>
阴寒即散，一缕清元之气下出会阴，向后行于腰背正中，沿脊柱不住上行，经颈后至脑部，随后丹田内的清元漩涡才徐徐消散，然后隐去。&1t;/p>
天茨顿觉通体舒泰，阳暖之气满身，神识清明无比，缓缓睁开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1t;/p>
在这一瞬间，天茨已明了《凝元诀》开篇中的“感而遂通”四字之真正含义。&1t;/p>
道途漫漫，始得其端，而其修亦远矣。&1t;/p>
此后，每日天光破晓、晨曦初起之际少年在坪顶努力去感悟天地交泰的煌煌清元之气；皎月当空、星缀天河之刻则于村边崖旁静心俯身内视，去感受天地身心俱寂的寂然大气。&1t;/p>
正谓：天光破晓一线伏,寞途孑影修道苦。&1t;/p>
天茨在刻苦习字看书修道之余，每天闲余时间都会拿出那颗晶莹无暇的水晶，细细打磨。日久，水晶日益光滑、圆润，并且愈形似一颗晶莹的泪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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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途无日月，天地虽寒，悄然间却已冬雪初消，冰河渐开。&1t;/p>
冬日凌晨，日还未升，依然严寒无比。天茨却似不畏严寒，盘膝打坐于坪顶山石，闭目俯身内视，缓缓凝运凝元诀，清元之气从小腹漩涡渐渐游走，沿后背向上至脑后方收。&1t;/p>
感而遂通后日久，天茨觉得小腹丹田内那处清元漩涡逐渐定型，体内清元之气亦逐渐壮大浓郁起来，只是那缕阴寒气息却时隐时现。&1t;/p>
天茨缓缓睁开双目，正待收气起身，却突然现道人立于石前丈许处。&1t;/p>
天茨惊喜的喊道，“师父！”，慌忙起身跑向师父，紧紧的拉着师父的道袍衣角。&1t;/p>
道人面带和蔼微笑，微微点头，赞许道：“不错，竟然通过自悟打通了督脉，为师倒是走眼了，孺子可教啊！”&1t;/p>
天茨挠了挠头，疑问道：“督脉？什么是督脉？”&1t;/p>
道人微笑不语，慢慢踱至石边，坐下，天茨也随之端正坐下。&1t;/p>
道人微笑的看着天茨，细细说道：“经脉者，乃体内真气气血运行之路。人体经脉行血气而营阴阳，浸濡筋骨，壮固清元，乃修道之本也。人体有八脉，为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其中任督二脉尤为重要，督、任二脉皆起于胞中，为脐下肾间动气所在，又曰丹田。督脉总管全身的阳脉，又称为‘阳脉之海 ’，任脉则总管全身的阴脉，称为‘阴脉之海’。督脉初开，则清元始行，为修道之始……”&1t;/p>
天茨认真的听讲，不懂之处，就向师父认真请教，道人亦是耐心的一一解答。&1t;/p>
当道人向天茨认真解释完经脉之说后，话锋一转，道：“天茨，这次回来，为师本想亲自助你打通督脉的，却不曾想你已自行打通，你且细细讲讲经过。”&1t;/p>
天茨稳了稳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将当时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1t;/p>
道人最初的欣喜之色渐渐消去，却是越听越凝重，突然道：“在你丹田清元漩涡初现之际，有阴寒之气也随之显现，并有凝成漩涡之势？”&1t;/p>
“是的，师父”，天茨点了点头。&1t;/p>
道人起身，负手而立，久久不语，思索良久后右手中食两指搭于天茨左腕动脉。只见淡淡紫青元气顺着动脉入体，游遍全身，而后徐徐消散。&1t;/p>
道人低头苦思，轻轻摇了摇头道：“那阴寒漩涡应为浊冥之气汇聚无疑。不过你尚年幼，纯阳正盛，阴寒本应不显，却为何有此异象，奇了怪哉。为师遍观你体内，那丝浊冥之气却遍寻不得。”&1t;/p>
道人又道：“天茨，你最近可接触过什么异样的东西？或见过什么人授你其它功法？”&1t;/p>
天茨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1t;/p>
随后，天茨在师父的要求下再次运起清元之气，缓行督脉一周，道人在旁仔细观察，这次阴寒之气却仍无显现，好似刻意藏起来了一般。&1t;/p>
道人默然无语，久久，方言道：“人体内清元、浊冥共存，是为阴阳共济。但在年老体衰前若非大病伤身或意外变故，则阳盛阴衰，浊冥不显。修道之士，也是在经脉六重天后浊冥之气方显。浊冥盛，清元则衰，若体内浊冥压过清元之时，对修士而言轻则魂消身死，去往轮回，重则永坠幽冥，轮回断绝。你初入道途年纪尚幼却是浊冥之气已显，修道之路注定前途艰险，劫难重重。你在今后的修行中切不可急功近利、贪功冒进，而应方正守心，筑牢根基，步步为营，苦修清元，至于达到经脉六重天后浊冥显露的事，到时再说。”&1t;/p>
道人说完，未见有何动作手中已突然出现一只小巧玉瓶，“此乃灵虚露，为东海海眼处奇花灵虚花所产琼浆，可解世间任何剧毒，并壮真气，若遇到修道晋境的瓶颈，亦可增加破境几率。这灵虚奇花得天地之灵，千年一开，花开一次所产琼浆不过寥寥三五滴，世所难求。这瓶中亦只剩三滴，若它日有急难之时，你慎而用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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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1t;/p>
春风渐暖，具茨山万花竞放，姹紫千红，到处透漏着融融暖意。&1t;/p>
道人再次飘然离山，云游天下。而天茨却未因师父远游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更加岢于律己，勤勉的遍览群书，疯狂汲取书籍中的万千气象的同时，更时时不忘刻苦修道，去壮大体内的清元。&1t;/p>
又是望月午后，天茨依约来到陉山那处林间草地，未见七七，却见一管家模样满脸沟肌肤壑纵横的老人在此等候。&1t;/p>
就在天茨疑惑的望着老人之际，老人开口，淡然问道：“你是天茨吗？”&1t;/p>
天茨惊奇的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1t;/p>
老人淡淡笑了笑，道：“小姐告诉我的。你来此地，是来寻我家七七小姐的吧。”&1t;/p>
“嗯，七七妹妹告诉我初春三月的满月午后，她会在这里等我。”&1t;/p>
老人饶有兴趣的上下看着天茨，笑了笑：“七七妹妹？”&1t;/p>
天茨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七七比我小，所以我喊她妹妹。”&1t;/p>
老人再次笑了笑，轻语道：“山主让我转告你，小姐身体不适，将去要去趟远方。不过，或许不会再回来了，你以后不用再来此地寻她了。”&1t;/p>
天茨闻得老人所言，顿时心慌意乱，带着哭腔焦急的问道：“啊？七七妹妹怎么了？她要去哪里？” &1t;/p>
老人淡然回道：“这……无可奉告。山主说，小姐从小到大，他也只是在近几个月才见小姐有所欢颜，倒是难得啊！” &1t;/p>
说到此处，老人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小小包裹，打开递给天茨。&1t;/p>
天茨望去，只见包裹中一古朴令牌，另有一只缀着透明丝线的通体碧绿透亮的碧玉鸾吊坠，形状与与七七放飞的纸鸾几乎一模一样。&1t;/p>
老人道：“这是小姐……这是山主送你的，他谢谢你在这段时间能让小姐开心！它日，你若有急难，凭内里信物，无论何等棘手之事，只要陉山能办到，自能倾力相助于你一次。”&1t;/p>
老人说完，施施然转身就欲而去。&1t;/p>
天茨慌忙拉住老人，结结巴巴的道：“老爷爷，这个……这个……请交给七七妹妹，这是我送她的礼物。”&1t;/p>
老人转过身，只见天茨缓缓摊开手心，现出一颗泪滴状水晶，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并微微有丝丝荧光透出。&1t;/p>
老人表情略带玩味的看了看天茨，收下水晶，道：“我会转交给小姐，她应该会喜欢的”，语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1t;/p>
天茨看着老人消失的身影，眼眶红肿，一滴清泪悄然顺颊滑落，呆立半天后，小小的身影拿着包裹转身黯然离去。&1t;/p>
半月后的朔月午后，心有不甘的天茨再次通过轩辕藏兵洞，出洞后却现周遭景物大变，那方山林，那片草地，那条溪流，再寻不得。&1t;/p>
如是几月，皆是如此。天茨至此方知陉山何谓绝地，心中希望幻灭，一片空落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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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七七》&1t;/p>
陉山绝地初相见，&1t;/p>
转身却已陌途远；&1t;/p>
执子之手别离伤，&1t;/p>
梦绕千回忆纸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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