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金钿碎 > 第217章 阵前投降糜子远

第217章 阵前投降糜子远


第二一六章阵前投降糜子远

        张敝掀袍跌倒在地道:“殿下,那么对待刘耀是臣的注意!”

        “你!”邺王吃了一惊,看看张敝又看看小玄子。

        张敝道:“殿下,臣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试探刘耀有几分归顺殿下之心!”

        既然他如此说,邺王也只有放下心里的成见,先听张敝会如何说。

        “你看他有几分归顺之心?”

        “半分也没有!”

        “什么!”邺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耀被这两个人欺负成那个样子,现在他竟然还说刘耀没有半点归顺之心?!

        “你说出理由听听!”

        “殿下您想,若是个普通的人受到如此对待会是个什么反应,更何况他是匈奴都督的义子,在并州可说是一呼百诺,今天他如此谦卑足见刘耀所图甚大!”

        “这么说——”

        “殿下!太妃来了。”

        邺王连忙迎到门外。一群宫女宦官众星捧月般围着个宫装老妇人,从游廊走过来。

        邺王上前扶住老妇人道:“母妃,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没说话,走进屋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张敝然后将目光落在小玄子身上,哼了声道:“我听说小玄子做了些你不高兴的事?!”

        邺王赶紧道:“回母妃的话,今天并州匈奴都督的义子刘耀来前儿臣,儿臣见他是个远来的人,便叫小玄子好好招待,谁想他竟然为难人家!于是儿臣训斥他两句!也不打算拿他怎么样!”

        “大胆的奴才!”老妇人暴喝一声。

        小玄子磕头谢罪。

        这下把邺王闹糊涂了,这个小玄子打小就在他母妃的宫中长大,那个时候邺王还没有建府,也不能住在内宫,所以一直都是这个小玄子陪在邺王母妃身边,两个人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邺王以为她是来求情的,没想到一进来就训斥上了。

        老妇人道:“你个大胆的奴才,刚一放出去就敢借王府的势力勒索别人!好你个奴才,今日不整治你,王府里还有个规矩吗!来人托下去杖打八十!”

        杖打八十这是要杀小玄子的意思啊!

        小玄子连哭带叫,道:“娘娘!奴才没勒索刘耀,没收他的一文钱啊!”

        其实根本没人上去拉小玄子,她假意地挥了挥手,让从人退后,道:“这就奇了,你也不勒索别人,你做什么为难远来的外藩使者?!”

        小玄子嘴里嗫嚅,偷眼朝张敝看了看。

        张敝低着头道;“娘娘,都是臣的错!是臣请玄公公试探刘耀。”

        “这就奇了,一个外藩使者,你试探他做什么,颖儿,莫不是你要找胡人做些什么不仁不义的事!”

        邺王素知自己这个娘平常是极清静的人,但要是有违大宋的事,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当初还因为这个得罪了他父皇。

        邺王连忙道:“回娘的话,刘耀不是外藩的使者,他就是刘狮的儿子。”

        “刘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老王妃一拍手,两眉倒竖,怒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刘狮就是当初在东都的时候胆敢偷看哀家的那个胡人!马颖!他来使者做什么!”

        邺王心道:晦气,怎么偏偏这时候想起来了,要是母妃咬着这个事不放,自己的事怎么能成!?

        “殿下,何大人求见!”

        邺王松了口气,让人引他进来。

        何劭走入,朝着老王妃揖了一礼,老王妃坐在席上略略还了一礼,脸上虽然还疆着,可是语气缓和了很多,道:“你祖父可好吗?”

        何劭本是冀州荀氏的从子,荀氏家主与中州何氏是莫逆之交,何氏无子,所以将荀氏的一个偏系从子过继,邺王能在邺城站稳脚跟,多亏了荀氏,所以老王妃会有此一问。

        何氏忙道:“谢娘娘关心,我祖父身体很好,一顿饭可以吃两碗,肉也能吃,还经常在院子里散步。”

        老王妃点头道:“这就好,荀老是冀州的老人了,颖儿总规是年纪青,还须要荀老这样的人多指点。你看看,这不就出了个事!”

        邺王道:“儿臣这个事办的却被是不妥当,以后会多去求教荀老先生。”

        老王妃道;“只怕荀老先生不愿意多事!”

        何劭马上道:“下官的祖父一向以为邺王殿下少年英俊,将来必能成果一翻事业!”

        老王妃叹道:“希望如此吧!你还有正事,我就不多留了,小玄子我就带走了。”

        邺王送老王妃出门,回到屋中坐回席上长出口气,埋怨道:“张敝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把老王妃都惊动了!要不是何大人来,看你如何收场!”

        张敝跪在地上道:“臣知错了!”

        “行了,你也是好必办坏事,起来吧!”

        “谢殿下!”张敝起了身,与何劭对坐。

        邺王道:“正好何司马也来了,你把方才的话说完。”

        何劭看向张敝。

        张敝道:“并州地广民疲,山川要塞已经多被刘狮所掌握,又以匈奴单于后裔为旗帜招募逃亡散落的匈奴人口,胜兵十数万——”

        “此言差矣!”何劭摇头道:“张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狮虽是单于后裔,可匈奴人归化日久,都以耕种为业,谁还会把什么单于放在心上,刘狮招募流散人口,却实有一支人马,这不正是能为我所用的一点吗?!张大人说刘狮掌握并州各个要塞,这就言过其实了,刘狮所盘据之地不过就是北到雁门,南到晋阳的一小片地区,更兼土地贫瘠所出甚少,若能将其为殿下所用,供给粮饷,刘狮便如殿下掌上之婴儿。手握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现在对殿下有益无害!请殿下细细思量!”

        “好!”

        不等张敝说话,马颖一拍几案,道:“何先生所说正是本王所想。好好好!不过这次——”邺王心里通快,看了眼坐在一边正欲说话的张敝,朝何劭道:“这次对刘耀有些慢待,虽说群不知礼教的胡人,便本王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也不利于本王收服匈奴五部,这样,何大人你就代本王好生照料他们,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要让他们知道本王是有诚信而且有实力!”

        “诺!殿下英明!”何劭起立躬身一礼,偷眼看了看张敝。

        邺王把一切都看在心里,只是不说。

        “好了,下面说另一件事,正好何先生也来了,不然本王还要去叫你,刚从东都和6浑传来消息,楚王那小子已经将琅琊王调回东都,将敬炅那个难缠的家伙放回兖州,派李闵出征荆州以解襄阳王之围!”

        何劭奇怪道:“楚王能有这么宽的肚量?!真是奇了!”

        邺王哼了声道:“什么肚量!李闵上书说6浑地狭民贫,所以叫朝廷供给他出征的粮饷。”

        何劭笑道:“东都现在还有粮吗?”

        邺王笑道:“怎么可能还有粮!父皇积攒的那些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李闵说要是东都出不了粮饷那就将伊阙以南先划给6浑代为管理,将伊阙新城6浑三城的税粮充做军用,待平定荆州之乱还完军粮亏空之后再交出伊阙。”

        张敝道:“没提新城?”

        邺王笑着摇摇头道:“怎么可能。”

        何劭看了邺王一眼,倒吸口凉气道;“李闵也太大胆了,他这是要割地称王啊!”

        邺王挑着嘴角冷笑道:“割地称王?!他也配,不过就个因势而成的小卒子!”

        何劭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就先让他猖狂一阵子,等殿下入主东都就叫他好看,也让天下人看看,谁才能将天下管理好!”

        邺王心里高兴,可容易上没一点露出来,训斥道;“何大人,慎言!”

        何府内室里点着一盏油灯。刘耀坐在席上,不时往外看一眼,尽量抑住里的烦躁,虽然在他仆人面前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可还是放心不下,邺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刘耀带着礼物偷偷到了何劭这里。何劭说的好听,说是去王府里看看,可是一去就是几个时辰,难道邺王的态度真的起了变化,又是为了什么?正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沿着游廊走过一伙人,前头打着两只红纱灯,虽然刘耀看不清这伙人的面貌,但是在何府当中能有这样排场的非何劭莫属。刘耀连忙起身,守在门口。那伙人走了过来,被围在当中的果然就是何劭。

        刘耀向前一步,拱手道:“末将见过何大人!”

        何劭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拉住住他的手笑道;“贤侄何以如此多礼,快请进,有话慢慢说!”

        其实何劭比刘耀只大了两三岁。

        刘耀跟着走进屋里,两个人坐定,何劭叫下人上了茶点,叫人都下去了,才道:“贤侄用茶!”

        “谢世叔!”刘耀喝了一口。

        何劭叹了口气。

        刘耀心沉了下去,暗道邺王的态度真的变化了吗?想及此处,刘耀真有点坐不下去了。

        何劭用三角眼看了看刘耀道:“刘耀,你们刘家可得罪过张敝?”

        刘耀奇怪道:“世叔何出此言?我刘家在并州,张大人又不是并州之人,小侄一家又何以为得罪他?”

        何劭摇头道:“这就奇怪了,方才本官去王府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也在,而且——”

        刘耀紧皱眉头,心道:这个何劭还想要钱?

        何劭道:“不说了,不说了,大家都是同僚,哎!对了,你父亲以前可是去过东都?”

        “去过几次,都是入朝祝贺,还在东都住过一阵子。”

        何劭一拍大腿道:“这就没错了!竖侄,你叫我怎么说你父亲的好!”

        刘耀假装惶恐,拜俯道:“父亲得罪了王爷或是世叔或是张大人,小侄在此代父道歉,待回到并州后说明,我父定然亲来谢罪!”

        何劭将他扶起,叹道:“要说我与刘狮相识多年,能伸手帮一帮,我会看你家的笑话吗!”

        “多谢世叔!”

        “可你知道你爹得罪的是哪一个?!”

        “难道是邺王殿下!”

        “若是殿下倒还好说。”

        刘耀心道:这个何劭弄什么玄虚?!

        “实话和你说吧,是老王妃!”

        老王妃?怎么可能,连见也没见过,可是何劭不会那这个事骗人,怎么回事?

        “你爹当年在东都的时候与老王妃见过一面,当时有些唐突,我就不方便说了,这件事老王妃可一直记着,你也知道,殿下是很孝顺的人,老王妃说出话来,殿下一定是要听的,要你家这件事上,殿下很是为难。”

        刘耀头上渗出一层的汗,暗自埋怨。

        “世叔,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你一定要救一救!并州匈奴定不会望了大人的恩德!”

        何劭拍拍刘耀的肩,扶他坐好,回到自己的位上,坐定了,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与你父是老朋友,能帮的一定要帮,能伸手的一定会伸手,老王妃那里总是个疙瘩,不过殿下还是有远见的,我也在偏边说了说,老王妃整天在后花园中侍弄花草,说不定过两天就把这件事忘了,你放心好了,不过殿下那里——”

        刘耀道:“小侄这就回并州请父亲亲自来给殿下赔罪!”

        何劭道:“用不着,用不着,再说现在城门过关了,明日再起程也是一样的。嗐!”

        “侄叔何顾长叹,难道——”

        何劭摆手道:“与你家无关,我是在这大宋社稷叹!咱们是至亲之人,我也不瞒你,你可知道有个叫李闵的人?”

        “听说过。当初小侄到东都,听人讲过他的事情,是个少年将军,名门之后。”刘耀把下半句吞了回去,乐大家的事他藏在心里。

        “算是名门上之后吧,我看李闵这个人就乱臣贼子,可叹东都那些人竟然对他委以重任。”

        刘耀心里不痛快,道:“听说李闵年纪很小,这么小的年纪就委以一往州都督,确实不大妥当,陛下定然是受了蒙蔽,殿下是万岁的至亲,这件事上应该上书。”

        何劭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朝中事多由楚上做主,殿下上书总要有些顾及亲族的脸面,再说6浑小州,虽然离着东都不远,便在群山之中,也不怕他弄出什么事情,可是偏偏没完,楚王殿下竟然让李闵做了个什么讨南都督,领兵出6浑去解襄阳之围!这也算了,李闵年纪虽小,却是员能征善战的将军。偏偏楚王将新城和伊阙划到6浑州管辖,说是弥补军资,可谁看不出来,这一划过去,就到了李闵的袋子里,怎么可能再拿回来!糊涂啊!真是糊涂!楚王竟然在他的眼皮低下弄出个异姓的小诸侯出来!看他以后怎么见大宋的先君们!”

        刘耀听了心里更是不痛快,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竟然也能割地称王!

        何劭看了他一眼道:“殿下对这件事也很心急,现在看到是没什么,万一李闵大破荆贼,得胜而归,人心畏惧,又邻近京畿——”

        刘耀点头道:“世叔所说正是,李闵少年心性,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何劭击掌道:“你说的没错!我就说你父亲的诸子当中就数你最有远见!”

        刘耀心里打个颤连忙道:“二弟是父亲的嫡子,英武胜小侄百倍,部落中人人都称他十分像父亲!”

        何劭摆手道:“贤侄,自家人就不要谦虚了,不然可就是拿我当外人喽!这点事情难道我还看不清楚,你放心,在外我是不会说的。等见到你父的时候我自会跟他说一说,有像你这样一个能做事肯做的事的儿子身上应该加加担子才对!你们的在并州现在可是个关键的位置,以前河内有姜大将军在,东都自然安稳,李闵小儿再能征善战也不会是姜大将军的对手,可惜,姜大将军竟然遇刺了!贤侄,你说是谁下的手?”

        何劭看着刘耀。

        刘耀心道: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他以为是我们刘家下的手?不是邺王做的?难道真是爹和老二背着我做的?越想刘耀越心惊,若真如此,他两个背地里还做过什么?刘耀里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脑子里闪出刘狮父子的笑容,刘耀顿时心惊胆颤。

        何劭唤他道;“贤侄!贤侄!”

        刘耀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

        何劭道:“贤侄出神,可是想到什么?”

        刘耀道:“小侄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对姜大将军下的手!他可是当朝的国舅啊!这,这也太大胆了!就不怕陛下,不怕朝中的诸公吗?”

        刘耀没从何劭的脸上看出半分不自然,暗想:难道真不是邺王下的手?

        何劭叹道:“这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河内没了姜大将军士各自为政,朝廷又拿不出可靠的办法,洽在此时出了李闵的这么一档子事,当李闵得胜回朝之时,朝廷又要拿什么来安抚住他呢!”

        “世叔的意思是——”

        “自家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

        “世叔请讲,小侄定不会将今日的话说出去。”

        “说出去也无妨,我的意思是让邺王接掌河内的军兵,当然,若是你父那里能够侧应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刘耀心里暗骂老狐狸,这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邺王殿下是皇室难得的贤王,如今天下盗贼四走正需要邺王殿下的这样的人来重整乾坤,并州五部匈奴十数万军兵愿追随殿下一统河北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好!”何劭大喜道。

        刘耀拜别了何劭,回到馆驿。

        顺着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明月下的铜雀台的轮廓,刘耀写好了信,手放在上面,看着铜雀台的虚影,心道:中原的楼阁真是壮丽,要是能做这里主人,那怕只有一天,都不枉此生。

        “少将军!”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

        刘耀将信递上去,道:“交到我父手中。”

        “诺!”黑衣人反身出了门,用黑衣遮住脸,从怀里拿出铁钩往屋檐上一搭,顺着铁钩垂下的绳子飞身上了屋顶,转眼就消失在夜幕里。

        襄阳城外有数不尽的窝棚,大多是用草搭的,还有一些是有上好的锦缎搭的,进进出出的人穿着十分奇怪,上身罩着宽大的文士袍子,下身可能就穿了条少女才会穿的长裙,长裙下摆撩起,露出两条长满黑毛的粗腿。出出入入的大多是这样的人,只有离城很远的一处营盘里情况才好一些,不但帐篷厚实出出入入人的也都穿着甲,悬着刀。总的来说,这里还算是个平静的地方,突然一骑从远处奔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此骑飞入小营盘,不多时,一员头上裹着红绢的战将出来,点起许多人马出营往东而去。

        就在城外人马乱糟糟向东而去的同时,城头上正有一人密切的注视着城外敌人的一举一动。此人二十五六年纪,长得副好胡须,头上罩着青帕,穿了领深蓝色战袍,足蹬战靴,腰中那一口蓝缨环刀比平常的长了两尺有条,他俯在城头上看了好一会儿,猛一拍垛口反身就走,下了城,上马直奔襄阳王府而去。

        襄阳王困坐愁城,正喝着闷酒,突然下人报说长沙黄侃求见。襄阳王其实现在谁也不想见,除了东都来的援兵,便是黄侃非同旁人,在襄阳被围之时,也只有黄侃这一支人马前来救援,所以襄阳王怎么说都要多给黄侃一些面子。

        黄侃一进屋中便抱拳道:“殿下!大喜!”

        襄阳王瞪大了眼,从席上直起腰来,急道:“可是有援军了!该死!他们怎么也不来回报!”

        黄侃道:“殿下,援军还没来!”

        襄阳王不知所措地看着黄侃。

        黄侃道:“殿下,方才末将见从妖贼中营里出一支人马往东而去,一定日有援军来了,殿下不如由末将引兵冲出去接应!”

        “接应——”襄阳王坐了回,道:“不急,不急,先不急,来坐,你跟本王说一说,何以见得是救兵来了!”

        黄侃急道:“殿下,妖贼中营里顿住的都是他们的精锐人马,平常是不使的,若不是遇到强军怎么可能出兵离营,蜀中大乱自顾不暇,不可能出兵,江左士人只顾本乡不会派兵,襄阳附近又没强兵,所以末将推断一定是东都接到了殿下的求援折子派人来了!”

        “坐!”

        黄侃急道;“殿下,机不可失,朝廷大军已经来了,只要里应外合,不但能解襄阳之围,而且可以大破敌军!”

        襄阳王道:“黄将军所见的是!不过,用兵是大事,不可不甚,要甚之又甚,单凭你这样的推断还不够,来人,请城中的各位大人来商议军情,黄将军先坐,来人让好茶,把本王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招待黄将军!”

        “殿下!”

        襄阳王从容地笑道:“黄将军不必心急,东都禁军来能战,若真是他们来了我等自可放心。等各位大人将军们来商议来完全之策。”

        一杆李字大旗在空中飘摆,飞虎旗飞豹旗北斗旗,黑旗蓝旗五彩旗,许多大旗竖起,旗头长枪如林,旗下人马无数。围在最里边是员少年将军,手持长槊正是奉旨出征的李闵,右边一员女将,红盔红甲大红战袍坐下赤兔马,手中一条短槊,面若三月桃花,一点红大唇如火,两眸星灿间露着寒光,二人目光前射。远方冲过来一线乱糟糟的人马,步骑混杂如同是群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野兽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不用李闵吩咐,弩阵里嘣地一声黑鸦鸦地箭群飞起,在空中划个弧线落到敌阵里。

        敌阵里顿里惨叫声呼喊声一片,有进的有退的有向左的有向右的,马上将大叫,步下将大呼,骑兵乱撞,突然轰隆一声四散而去。

        桓琴鲜红的嘴张得好大,瞪着眼道:“这,这是诱敌?!”

        “是吧”李闵不确定地说,“庞阿洪,马三福听令!”

        “末将在!”

        “令你二人各引两百骑随敌进击,要小心行事!”

        “诺!”

        庞阿洪在左,马三福在右,各引两百骑杀出本阵。

        李军骑兵一出,妖贼人马更是慌乱,连声嚎叫四散而逃,怎么看着都不是诱敌的样子。庞马二人在后掩杀,直杀得人头滚滚死尸遍野。李闵令大纛前倾,全军压上,赶出十里多地,将妖贼赶得都不见影了见收兵,捡个险要之处下了营。

        桓琴端来水和李闵洗了,侍卫回报说庞阿洪带了押了个人回来。李闵让把人带进来,桓琴从小箱中拿出干果点心放在桌上,李闵拿起一块枣糕吃,帐外押入一人,束飘乱皮甲歪斜只穿了一只鞋,脸上带着伤像是从马上摔下来伤的。

        “跪!”侍卫喝了一声,往他腿窝一踢,那人嗵地一声跪倒在地,怒声道:“将军欲争天下,何以慢待士人!”

        李闵边嚼边笑着朝桓琴道:“你看这人是不是疯了!”

        桓琴白了李闵一眼,朝那人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人皱眉道:“听说李闵是个英雄,今日一见竟然如此!算在下瞎了眼!还以为李将军能成果一翻事业!快快来,杀了我!”

        “大胆!”侍卫喝道。

        庞阿洪上前道:“少主,俘虏说此人是妖贼的前军师。”

        “前军师?是干什么的?”

        那人昂着头道:“前军师自然是统管前军各项军事!”

        李闵上下打量他道:“就靠你一个书生就能统管军队?怪不得还没打就败了!推出去吧!琴儿,你这个枣糕做的真是好。嗯,再吃块花糕。”

        “李闵枉称天下英雄!”那人被推搡出去,犹自大叫不已。

        桓琴推了推李闵道:“不如拉回来问问,别枉杀了好人!”

        李闵招招手,那人又被推了回来,两腿抖,若不是被架着已经趴在地上了。

        李闵道:“不是我不杀你,是桓将军好心,想听听你要说什么,所以本将给你这个机会,若是说的中听饶你死罪,做个军师什么的也不是问题,若是不中听,你明白的,说吧!”

        李闵放下枣糕,靠在椅靠上。

        房无忌走进来,没说话,在左手边坐了,桓琴示意下人送上茶水点心,房无忌自顾自的吃起来。

        那人跪在地上,强做镇定道:“在下新野糜子远,本是世家,只是见朝政不明,所以为愿为官以耕读为业,谁想到襄阳王一道军令下来,说是让荆州各家各户出丁西征平定蜀中之乱,引起妖贼为乱,因为在下有些名声,被妖贼张昌强掳,还以家人为质,在下不得不听其号令,做了这个前军师,实在是迫不得已。听说将军带兵来平乱,小人心中十分欢喜所以让人在军中谣言说将军是天神下凡,与地狱魔王是朋友,令了魔王的请受,在人间收十万亡魂,所以将军一来,他们就散了!”

        桓琴好奇道:“我说他们怎么就跑了呢,这种无稽之谈他们也信!”

        糜子远冷笑道:“一群无知乡民,原本就被张昌用妖术迷惑,再说,再说——”糜子远偷看了李闵一眼,没敢再往下说。

        李闵拍拍手上的面,笑道:“是说本将杀人如麻,屠过城,老少不留是吗?”

        糜子远没说话。

        李闵道:“行了,我用查一查,你说的要是真的,本将会给你记上一功,下去吧,阿洪,给他弄个帐篷,房先生,派个人问问他妖贼内部的事情!”

        糜子远急道:“将军,欲争天下何以慢待士人!”

        李闵叫住侍从,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糜子远看看桓琴几人,低头不说话了。

        李闵道:“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你有话就直说。”

        糜子远道;“将军,张昌不过是侥幸之贼,若将军有意,荆州便是将军的王霸之资!”

        他这话一出口,帐篷里的气温掉下去两度。

        骆王宾挺着肚子颤颤巍巍总算挨过了搭在船舷上的板桥,从抽筒里拿出手帕抹了抹头上的汗。下人们渡到船上围住他,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躬腰笑道:“老爷,你这是何必呢,让小的来就是了,你看这大热的天,这江边蚊子又多。”说着话递上水壶。

        骆王宾喝了两大口,满足地拍拍肚子道;“这披货不能有半点差池,明白吗!怎么也没个人出来!”

        管家回头看看,叫了两声,从船仓里走出个人来,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还往江里吐口水,当他见到船上竟然上来好多人,猛然一惊,抬腿就要往江里跳。幸好骆王宾道:“我是来看货的,你家掌柜的在那里!”

        那人松了口气,上下打量骆王宾道:“你就是骆老爷?”

        骆王宾拍拍大肚子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那人笑着上前道;“回骆老爷的话,我家掌柜的上岸去买酒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岸边走来一伙人,都穿着短衣,光着脚。

        那人告罪一声,连忙跳上岸去,跟那伙人说了几句,有些争执,那人朝骆王宾指了指,那伙人瞪了骆王宾几个朝地上啐了两口转身走了。

        那人跳回船上,管家道:“你拿我们当挡箭牌了是不是!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人陪笑道:“大爷,大爷!小人那里敢拿你们当挡箭牌!”

        管家道:“那伙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支支吾吾,管家连声逼问,那人只好道:“不瞒大老爷说,那伙人是上船来漂女人的!”

        骆王宾皱眉道:“我可是跟你家掌柜的说好了,要的是全须全尾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份货收两份钱吗!”

        那人连忙道:“大老爷!你别误会,给你带的那些人,我们当然是一个不敢动,动的是给船上兄弟泻火用的,平常拿她赚两个小钱,好给家里的婆娘小孩弄点饭吃,你老要的货可是一个也不也敢动的,都好好的,你要是信不过可以一个一个地验眼!”

        “你们自己泄火用的?”管家笑道,“以是从那里抢的渔家婆娘,你们这些常年在水上走的真就什么也不怕!”

        那人见安抚住了骆王宾等人,心里松口气,顺嘴道:“良人家的姑娘我们可不会动,反正是个添头,不用白不用,更何况——”

        骆王宾正等着他往下说,可是那人生生把话缩了回去,往岸上一望,笑道:“骆大老爷,我家掌柜的回来了,你有事找他淡。”

        船主快步上了船笑道:“骆大老爷来的真是早啊!”

        骆王宾眯着眼笑道:“船上明明有个泄火用的,还要到岸上去打食吃,你就不怕这披货走脱了!”

        船主看了那个船工一眼,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老的眼,骆老爷是现在就看货吗?”

        骆王宾用手帜抹抹头道:“将军已经兵过叶县,等到了南阳正好相会!”

        船主道:“这边请!”

        进了船舱,打开个舱盖,一股恶臭气涌出来。骆王宾退后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想闷死几个吗!”

        船主吊了个灯笼进去,道:“小人这也是没办法,到了岸边不得不防,再说地面上不太平,万一有个大胆的贼闯上来,对她们也不好是不是。等她们进了都督府有她们享福的时候。”

        “行了,你少说两句,给我看看货!”

        “好嘞!”船主朝仓底下喊道:“来领饭,一个一个来!”说罢接过船工递过来的吊桶,往下头放了一碗饭。骆王宾捂着鼻子凑过去看,只见舱口中闪出个少女,昂着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让骆王宾看了心里很不好受,转头对船主道:“这能看出个什么!都叫出来,洗洗换身衣服!”

        船主拉着绳子笑道:“骆大爷说什么是什么,水江里就有,可这衣服船上不多!”

        骆王宾捂着鼻子退出舱门道:“都算在我的账上!”

        “好——诶!”船主话没说完就被拽着往下倒,原来是舱口的那个小姑娘见饭吊在半空,饿急了跳起来往下拉绳子,船主松了绳子朝舱里啐了口,道:“算你们命好,来人放梯子,拿衣服!”

        骆王宾坐了甲板上,等了好半天,船主才带着小姑娘们走出来,小姑娘一个一个从骆王宾面前走过。骆王宾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很不错。”

        船主搓着手道:“骆大老爷看得上就太好了,不紫瞒你说,其中好些个都会写字的!”

        骆王宾道:“会不会写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看,听话。”

        “那是,那是。”

        “行了,叫车过来吧!”

        “现在就带走?”

        “怎么,你还有事?”

        “没没,那个——”

        骆王宾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取出个小盒,打开,盒是银光闪闪,是码放整齐的银条。

        船主大喜,接过小盒抱在怀里,笑道;“骆大老爷就是好主顾,以后有生意可要照顾小人!”

        “走吧!”骆王宾走过颤颤巍巍的木板桥,听到后头有个小姑娘哭叫。

        “我要我奶奶!我要奶奶跟我一起走!”

        骆王宾见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若能得李闵宠爱,自己这边也可结个善缘,便道:“她奶奶也在船了?正好路上要有人照顾他们。”

        船主有些为难道:“骆大老爷,她奶奶——”

        “你想要多少钱?”

        船主道:“不是,不是,一个老货能用多少钱!只是,只是——”

        骆王宾耐不住热,摆手道:“跟这些小姑娘一个价,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

        船主看了眼怀里的小盒,咬了咬牙道:“骆大老爷可以肯定她们都会被送到都督府里去,一辈子也不会出府?”

        骆王宾奇怪道:“那是当然,我又看不上这些个小姑娘,都是送给李都督的。”

        船主道:“好,就是小姑娘的价!”

        船工从舱里架出个衣衫不整的老妇人,蓬头垢面气息掩掩。

        管家道:“老爷,这个——”

        骆王宾盯着老妇人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同另外两个小姑娘冲上去,抱住老妇人哭叫奶奶,老妇人这才睁开眼。

        船主道:“骆大老爷,可是小姑娘的价!”

        骆王宾止住管家的话,吩咐照价给钱,带了人上岸。管家小声道:“老爷,这个老妇人不值这个价!”

        骆王宾低声道;“派人盯着那个船主,我要随时知道他们在哪里!好好照顾那三个小姑娘和那个老太太。”

        “诺!”管家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南阳城里的打更人提着灯笼走到街上,街上没有一个人,街两边的窗户里也没有灯光,自从妖贼破南阳之后,南阳就不复往日的繁华,所幸还有各家大户维持,市面还不算太萧条。当有消息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李闵带兵来平乱的时候,南阳城中登时没了半点生气,每天都有人往外走,守卫南阳的妖贼栾海平下令关了城门,每日只放几百个人出去砍柴,这下南阳城的市面真的完全萧条下来。突然一个黑影从巷口闪过去,打更人当什么也没看到,走了过去。

        巷口里的黑影松了口气,转入巷子里,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黑影又敲了敲门,门打开条缝,黑影闪了进去。过了能有半个时辰,这所大宅的正门打开,一辆马车出去,到了南阳都督府门口停了。小厮拿着名刺上前,朝守兵道:“我家主人求见将军!”

        守兵双手拿着名刺道声稍等,反身入府,转眼的功夫他便跑出来,道:“将军请曹老大人堂上一会。”

        下人从车里扶出个老人,直上厅中坐定。

        从屏风后转出个留着钢针似密麻麻短须的大汉,带着锦缎巾,穿了领白底白花袍,腰挂长刀,大步走出来,盯着曹姓老者气势汹汹道:“曹老大人私通敌匪,可知是个该杀头的罪过!”

        曹姓老者笑道:“老儿不过是个传话人,而且也为将军着想,若将军甘愿随张昌那个妖人去死,小老也没办法!”

        “哼!陛下兵围襄阳王,下城指日可待,怎么就说是必死之人!”

        曹姓老者捋须笑道:“张昌本是个无知乡农,因朝政不静,藩王无能,趁势而起,如今朝廷派下李大将军来,李大将军两战东都,三打6浑战无不胜,试问那个只会迷惑百姓的张昌如何能比!”

        栾海平低下头。

        曹姓老者前倾上身,引着脖子道:“将军成败在此一举,封妻荫子只要将军点点头,大事可成!”

        栾海平抬起头道:“李闵屠城来寨,我怎么信他!”

        曹姓老者松了口气,坐回去,道:“曹某要吧项上人头为保,凭着曹家百年声誉李闵将军不会失信。”

        栾海平摇头道:“不行,本将身家性命,不能就凭你一句话。”

        “将军如何肯信?”

        “把你和城中八大姓十二小姓的所有家人都送来我府中,若是李闵守信,我不伤害你家人半根毫毛,若是——”栾海平目露寒光。

        曹姓老者被栾海平冰冷的目光刺了下,好半天没说话。

        “怎么,曹老先生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李闵?”

        “不,不,小老儿当然信得过将军,要说用小老儿一家老小为质,小老儿没有别的好说,可要用八大姓十二小姓所有家人为质,这个——”

        栾海平道:“栾老先生不要在意,我这人一向说话很直接,单凭着曹家能不能从李闵手只保下我和城中将士,我是信不过的,要是能有八大姓十二小姓的人为质,我就能信,凭着二十姓士人的能力,李闵再不知好歹做起事来也会有顾及。只要二姓士人都同意了,我便开城,没有二话。”

        曹姓老者道:“二十姓人家,不可能都同意。”

        “两军交战,还有谁想独善其身吗?”

        曹姓拍席道;“就这么说定了。”

        “好,你送人过来。我开城门。”

        “一言为定!”

        曹姓老者回了府中,糜子远正坐在后堂等他。

        糜子远见老者回来,立马迎上去,问道:“成了?”

        曹姓老者点点头,接过老管家递上来的参汤,喝了一口坐回席上长出口气,道:“栾将军已经答应开城投降,只是他信不过李将军,要拿城中八大姓二十小姓所有的家人为质。”

        糜子远皱眉道:“老叔,这怕不大好,小侄觉着太顺利。而且二十姓人家——”

        曹姓老者笑道:“本该如此,张昌以妖术迷惑乡民,凡中有点眼力的人都不会跟着他往死里走,这个栾海平本是小个商人,凭着张昌的势做了大将军,这回朝廷派下李将军来,正是他求官的时候,小侄放心,我可以打保票,栾将军之里不会出问题,倒是李将军那里,会不会守信?贤叔,我可是拿全家人的性命做保啊!”

        “世叔请放心,小侄虽刚投到李都督帐下,但是李都督在6浑的所作所为多有耳闻。前两天亲眼所见,李都督真是个英雄人物,必然会守信。”

        “这就好,这就好。”

        糜子远站起来礼道:“既然如此,小侄便连夜出城。”

        曹姓老者道:“这也好。”说着话,从袖子里抽出只木牌道:“这是栾将军给的,拿着这个便可以正常出入城门。我家中还要安排,就不送你出城了,坐我的马车去。来人去备车马!贤侄到李将军那里说话千万小心,不可出了差池!”

        两个人说着话走已经起到了院门口。

        糜子远礼道:“世叔请留步。”

        “好!一路小心!”

        糜子远跟着老家人到了马棚,上了车,从侧门出了府,直到城门处,灯笼火把门城门口照得通亮,数百裹着黑头巾的汉子守在门口,马车距离城门还有百多步的时候守门兵喝道:“什么人!”

        糜子远掀开车帘,被光晃了下,从怀里拿出木牌,递了过去。守门军将看了看,将牌子收了,道:“城门已封,先生跟我上城,用吊篮送你下去!”

        糜子远心里诧异,进城的时候并没有封门,才几个时辰就封门了?糜子远并没有多想,因为李闵大军到来南阳封城门也是应有之意。他着守门军将上了城。

        一处斜对着那座城门的小巷里有个人隐在阴影里,当糜子远顺顺当当出城去后,这个人转身小跑进小巷,就在这个人消失的时候,另一个跟着也走了。

        栾海平坐在厅里,手里拿着春秋在烛下看。一个身穿黑衣脸罩黑布人的走进来,抱拳道:“将军,朝廷的奸细已经出城了,曹府派了人盯着。”

        “好,你下去盯着。”

        “诺!”

        栾海平手里拿着竹简,一直看着。不一会儿又来了个和方才那人穿着一样的,走上来,抱拳道:“曹家的马队朝黄府去了。”

        “下去小心盯着!”

        “诺!”

        当黑衣人走出去后,栾海平将竹简小心放在案上,轻扶两下,站起来,长长地伸个懒腰,向着虚空中连击数拳,冷笑下,看着沉沉的夜空,低声道:“李闵?那就会一会,看谁更厉害!”

        糜子远坐在吊篮里,吊篮的把上绑着粗绳,城上人接阒粗绳将篮子缓缓往城下放,糜子远紧抓着篮边紧闭着眼,好不容易到了实地,糜子远松了口气,急从篮是出来,腿一软跪坐到地上,同时城头上传来吱吱噶噶的声音连着吊桥的铁索缓缓挪动,吊桥砰地一声落到对岸。糜子远想也没想,站起来走过吊桥,又走了好远回头看,城头上灯光晃动如同鬼火,城里头传来几声梆子声。

        糜子远顺着土路往前走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数道黑影都骑着马,糜子里转身便往路对面的林子里跑。

        冲出来的黑影叫道:“糜先生莫惊!是李将军让我们来的!”

        糜子远站住了,隐在大树后头往外看,只见路上王骑,对面林中影影绰绰还有许多人马,那五骑里为道的穿皮甲带黑巾,他道;“糜先生你快出来,是李将军小的们在这里接你!这是小人的军牌。”原来李闵军每个士兵都有一块铁皮牌子,上头凿了军士的姓名籍贯,这个牌是其他军队没有的,足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糜子远心道,若他们不是李闵派来的人那八成会来。于是走出林子,接过铁牌看了眼,交还回去,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将军在营中久等,请先生上马!”

        从人牵来空马,糜子远翻身上了马,这时林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足足有五十多骑。

        众人顺着路扬鞭而去,一路上遇见数披李闵军的巡兵,到了大营门口,从人下了马牵着往营里走,军中规定到了晚上无顾不能骑马而行。

        十数堆篝火将中军大帐照得熊亮,隔着好远都能把大帐四周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除了正常的士兵外,还有个年少的将军按刀守在外围。年少将军看见糜子远,便迎上来道:“糜先生,都督一直在等你快请。”

        糜子远认出来人,他正是李闵的家人,现在充做军中大将的庞阿洪,据说他姐姐是李闵的小夫人,很是得宠,糜子远不敢造次,对庞阿洪十分礼敬,随之进帐。

        正对着大帐门的是条宽大的案子,案子上放着几摞小山似的文件和一支烛台,李闵手里拿着茶杯正在喝茶,房无忌和几个军中的书办在两边坐都是6浑特有的椅子身前都摆着桌子。糜子远一进来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都放下笔看过去。

        糜子远上前两步道:“见过都督。”

        李闵道:“辛苦先生了,来能先生看坐!”

        侍从端上把椅子在左边顺着众人的位置摆好。

        李闵道;“先生请坐!”

        “谢将军!”

        李闵又让人端上茶点给他吃。

        糜子远吃了两口,道了谢。

        李闵道:“城中事怎么样?”

        糜子远将吃的放回身边的小桌,站起来道:“托将军的福,曹家已经答应协同都督夺取南阳,并且已经说服妖贼的南阳守将栾海平投降。”

        “坐下说。”李闵道。

        不等李闵再问话,坐在右侧的一个书办道:“听说栾海平从张昌起事之初便追随左右,深得张昌的信任,栾海平怎么可能说投降便投降了?”

        糜子远心里不痛快,暗道一个小小的书办有什么资格向自己提问,真是没规矩,李都督也太骄纵别人了。

        小书办这一问明显把众人的心里话说出来,就连李闵也不再说什么,都看着糜子远。

        糜子远道:“其实这中间是有些波折,栾海平是个小商人出身,只讲利益,张昌虽然做下好大的事,但终归是不成功的,栾海平怎么会看不出来。将军盛名远播天下,栾海平当然会归附将军。栾海平信不过朝廷,所以叫南阳城中八大姓十二小姓的所有家人为质,这才肯出城纳降。若不是这次有曹家领头,还真不容易办成。”糜子远说完看了眼那个问问题的小书办,见他低头语,心中笑道:一个小书办?!哼!

        李闵道:“房先生你以为如何?”

        房无忌正拿着笔出神,被李闵点了名,缓过神来,放下笔,笑道;“依下官看有糜大人从中穿针引线,南阳城必破,下官在此先恭喝将军了!”

        糜子远知道6浑有一杜一房之说,这个“房”就是眼前的房无忌,出身关中房氏,也是仕家的人,比糜家也不差。当听到房无忌赞成自己的所作所为,糜子远心里十分快意,边带着对房无忌生出三分好感,觉着他真是个有见识的官,难怪他会受李都督的重用。

        偏偏有人不知趣,那个小书办拱手道:“都督,下官看这里头有些不对!”

        糜子远见又是那个小书办,心里十分不痛快。

        李闵摆手道:“没什么不对的,我看糜大人这次做的很好,栾海平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见我大军临城,怎么可能会还跟着那个妖贼张昌为非作歹!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和定了!辛苦糜大人,请糜大人后帐休息。”

        糜子远心里十分痛快,看了小书办一眼,起来躬身行礼,跟着从人到后帐去休息,一睡到二日天明还没起。

        从人在帐外连唤声声,糜子远才醒过来。

        从人道:“糜大人,都督有事,请你去商议。”

        糜子远打个机灵,忙坐起身,道:“进来吧!”

        从人入帐,放下水盆和点心。

        糜子远道:“都督找下官何事?”

        从人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南阳城里来人了。”

        糜子远暗道:好此的快,看来南阳城里的仕家都很知理。

        糜子远净了面,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快步到了中军大帐之前,弹弹衣服,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见帐中已经坐了几个人,正中的是李闵,左手边的是房无忌,右手边一个中年人十分眼熟。糜子远躬身一礼道:“见过都督。”

        李闵道:“糜大人快请坐。”

        糜子远坐好。那个中年人礼道:“小侄见过糜世叔!”

        突然被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人叫世叔,糜子远有点受不住,再细看,想起来他是谁了。糜子远扶住他道:“曹逢,你怎么来了?”

        来人道:“世叔,是祖父派小侄来的,栾将军说若要他降诚,须李都督自入城受降。”

        糜子远看了眼李闵,急道:“不是说好了吗?”

        曹逢叹道:“说是说好了,可是栾将军说他的部下都不放心,说李都督以前,以前——”

        李闵道:“是说我以前屠过城对吧!”

        曹逢点头道:“所以他们希望李闵能亲自入城表示诚意。”

        糜子远皱眉道:“大军出征屠座城算什么?!要说杀人他栾海平杀人杀少了,再说不是已经说好,用二十姓的所有家人为质?难道城中有谁家不同意?”

        “不是,不是,南阳大战,有哪家的人能躲过去,二十姓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家,听说可能和平解决都很支持祖父的决定。栾海平将军又提出的新条件。请都督放心,我南阳二十家做保,可保都督入南阳之后的安全。”

        糜子远道:“妖贼的话怎么能当真!”

        曹逢道:“世叔,祖父也是这么跟栾将军说的,可栾将军说他们能信二十姓能保住他们的命,都督凭什么不能信二十姓。我们对栾将军这样做也十分不快,可是一城百姓的命都攥在栾将军的手上,我们也只得忍气吞声。”

        房无忌道:“都督是一军之主,怎么可以身入险地,不可,不可!”

        糜子远正想附和,没想到李闵道:“为南阳一城百姓,本将冒些险算不得什么!就这么说定了,糜大人可随曹先生入城商议具体事仪。”

        “都督——”

        “不要再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诺!”糜子远只得听从,跟着曹逢回南阳城。

        出了大营,回头见李闵大营只剩下一条黑线了,糜子远一把抓住曹逢,盯着如同已经识破了曹逢的鬼计,糜子远恶狠狠道:“曹逢!你我两家世代交好,今日为何害我?!”

        曹逢诧异道:“世叔何出此言?”

        “还装做不知?!哼!真当我糜子远什么也看不出来吗?!”

        曹逢道:“世叔你难道以为我是来赚李都督的?!世叔,你真是误会了,栾海平突然提出那个要求确实过分,可是换做你我在他的位置上八成也会提出那个要求,毕竟几万人的身家性命不是儿戏!”

        糜子远松开手,叹口气,道:“虽然你叫我世叔,可论年纪咱们两个也差不了几岁,说句掏心的话,我在张昌军中怎么说也是个前军师,可到了李闵营中呢,跑来跑去担着性命之忧,连个传令的小军卒都不如,李闵小儿拿了我曹家老小,我也是没办法才到城里去联络,曹逢,若是栾将军还有他图,你可告诉我,我一定配合,将李闵小儿拿下!”

        曹逢目瞪口呆地看着糜子远,好半天才道:“世叔,你,你何出此言,如今栾将军是打定了注意投诚李都督,怎么可能从中取事!万勿再做此想!害了大家性命可不是玩的!再说世叔你也知道,栾海平这个人虽是员猛将,可他手里的只有从张昌老营里带出来的五千精老兵,剩下的五万多人里头一小半是裹胁的乡农,省下的大多是南阳八大姓十二小姓的家人,要是咱们不听他的话,他的南阳城还能守得住?”

        糜子远看着曹逢见他脸上没有半点假,心想:难道栾海平真的要投降,这里怎么有些不对劲?

        两骑马直到城下,曹逢朝城上叫了两声,吊桥放下,糜子远心里打鼓跟着过了护城河。两个吊篮从城头上放了下来。

        (本章完)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110/110133/48363282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