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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赶考


第一百九十六章赶考

        房赤儿在马上屈身道:“先生放心,信已经送到,家中一切安好,只是老夫人和夫人都问先生何时回家,还有小公子也说想您。”

        房先生叹了口,没说话,放下车帘。

        老者道:“先生远来不容易啊!”

        房先生道:“方才匆忙,竟没问如何称呼,实在失礼。”

        老者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知礼,比我们这么乡间野人不知强多少!”

        房先生连道不敢。

        老者道:“小老儿姓吴,人都叫我老吴。”

        房先生拱手道:“原来是吴老伯,失礼,失礼!”

        老者道:“看年纪,你叫我一声老伯到是对,不过你是读书人,小老儿可不敢让你叫老伯,先生要是看得起,就叫我一声老吴就是!先生如何称呼?”

        房先生连忙道:“不可不可。吴老伯,您叫我声房生就好,方才听他们说,你是在都督府中为官?”

        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不敢这么说!小老儿不过就是都督委下的一个小小农官!可不敢说是在都督府中为官。”

        话虽这样说,可从老者的眉目中年,他明显对这件事很得意。

        房先生从没听说过有农官这么个官职,再说农事怎么说也规刺史管的,怎么会牵扯到都督府去?心道:东都里都传说这位李闵李都督嚣张跋扈,如今看来真是如此,那位朱刺史也真够难的了。不过乱世枭雄若是没这点跋扈劲怎么可能统御一方?又想起姜巨瞻前顾后的样子,不禁暗叹口气。

        老者笑道:“这个房先生不知道也不奇怪,话说咱们这位李都督,那可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当初刚来6浑的时候凭着几百人马就将本地的一大祸害去除,6浑张氏外地人可能不大知道,可是本地人那个不狠他家入骨,这些年来多少良田多少儿女被强占去,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告到官府里?官府就是张家开的,他家的老四还在东都里做大官,如今天下,那个官不是相互照应着,说句犯上的话!这天下跟本就不姓马!朝廷里坐着的皇帝就是个摆设!嘿!不过话说回来,皇帝也管点用,这不,把李大将军派过来,好家伙!张家养了上万的家兵,以前谁不怕,一仗!就一仗!”老者伸出根手指几乎到举到天下去。“就一仗,打得张家人丢盔弃甲,听说满山遍野都是死户,今年庄家为什么这么好知道不?”

        房先生摇摇头,老者说的这个事他倒是有所耳闻。

        老者神神秘秘道:“就是因为那个死人的血都渗到土里去了,庄家才长的这么好!”

        房先生看着老者说话时阴森森的样子,不禁打个颤。

        老者诡异地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人血浇出来的粮食人们敢不敢吃,嘿!你是要到都督府为官的人,我才跟你说,这些粮食都是送到那些个豪强们家里的,去年都督跟山里人打了一仗,军粮不够,就了那个什么什么卷的,反正就是管豪强们借粮,你说那个敢不借,所以今上的税粮里有不少都要送到豪强家里,要时候就把这些沾了人血的粮送过去!哼!叫他们没事就欺负我们小老百姓!”

        “老吴!你又吓唬人呢是吧!快出来!那位投奔都督的先生是不是在车里?”车外有人道。

        房先生掀开车窗看,只见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牛车上,看上去是个农人,老吴掀开车帘道路“什么吓唬人!我就是跟这位先生说说都督的事!房先生,这位就是这个村中的里正,招贤榜的是他最清楚了!老高,人可交到你手里了,要是出个什么事,可不关老吴我!”

        牛车上的人跳下来,道:“行了,行了,还用得着你说,你去哪儿?”

        少年搀扶着老吴下了车,道:“你们村里的田我看差不多了,还要到下个村去看看。”

        被叫做老高的立马拉住老吴道:“这怎么行,走走走,先回村里再说。”

        房先生笑道:“不如坐我的车走,正好我也想听吴老伯说说李都督的事。”

        老吴吧唧下嘴道:“也好。”说罢又上了车,老高掀开帘看,见里头坐两个人已经有点挤了,就说他坐在外头,房先生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

        老吴坐在车里把李闵带着千来人就把号称十万的熊耳山联军打得大败,而且还杀到山里头连端了十几个塞了,抓了数不清的俘虏,缴获了数不清的金银,把驾车的房三儿和骑马的房赤儿讲得如痴如醉,老高坐在车边上笑而不语。

        房先生道:“听说李都督的招贤榜换了?”

        老吴此时说的口干舌燥,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道:“这个老高最知道,都督府的官文都过好几个了!”

        老高掀起帘道:“确实换了,不过——”

        老吴咽了两口水,又道:“说起来气人,还不是那些豪强!吃了这个想那个,就没个够的时候!”

        老高道:“好了老吴,你有这么多口水,不如多给我们村里的人多讲讲怎么种好田,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吃你这张嘴的亏还少了!要不是都督英明,你的老命早就没了!”

        老吴这才不说了,叹了口气,道:“还是都督好。”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老妇人在门外轻声唤道。

        老高皱眉道:“叫什么叫,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

        老妇人急道:“当家的,是高牛儿,高牛儿缠着咱家孙子,说不带去就不让他走!”

        老高一拍桌子怒道:“反了他了!”然后朝房先生赔个礼,快步走出去。

        老吴道:“高牛儿就是方才拦住你们要的那个。嘿!这小子想当兵都魔怔了!可也不看看他的年纪!人家都督只收二十往上,三十往下的。”

        老吴这话本是对房先生说的,可是房赤儿站在一边,突然插口道:“老丈,你们这个都督真是奇怪,别人家招兵,能多招就多如,怎么还立这么个规矩,方才我看那个高,高牛儿功夫很好!”

        房先生怕房赤儿不会说话冲撞了老吴,便道:“吴老丈别生气,我这个随从性情质朴,有什么说什么。”

        老吴笑道:“没事,没事,我就喜欢他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你们是外头来的,所以不清楚,咱们6浑这地方想当兵可不容易,不但6浑州的人想到都督府去当兵,就是四周府郡的人整天往我们都督府跑,就为了能当上兵。”

        房赤儿摇摇头道:“奇了,奇了!只见过招丁的,没见过自己送上门的!”

        老吴翘起腿得意道:“我们都督可是个仁厚的人,谁不想到李将军的手下当兵,这位先生,我看你是投奔我们都督的,所以才对你说,在我们都督的手下当兵,可是有田分的,这叫军田,当五年兵,十亩地就归自己,每月还有粮饷拿,一人当兵,全家都能跟着吃饱,而且都督从不问你从什么地方来,就算是那家的逃奴处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入选。”

        房三儿倒吸口凉气,道:“逃奴也敢收,你们这个都督胆子真大,就不怕豪门大族招他的麻烦,再说,一人十亩,你们都督那里来的那么多地!”

        老吴警惕地看了房先生几个人一眼,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房先生心中诧异,这个问题怎么了,好像是犯了老吴的忌讳?

        这时候老高背着手走了回来,后头跟着个鼻青眼肿的青年,腿也不大利索,那个老妇人跟在青年身边抹着泪。

        老吴皱眉道:“老高,怎么回事!高牛儿又耍横的了!”

        老高怒其不争的叫那个有青年回自己屋去,老妇人念念叨叨跟着走了。

        老高坐回来叹了口气,道:“小畜生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三拳两脚就让高牛儿按在地上,就算去了城里一定选不上,这回也好,省的丢人!”

        房先生听得云里雾里,拱手道:“二位,您们可否将都督府招兵的事与我说一说?”

        这回连老高都警惕地看向房先生了。

        房先生连忙道:“二位不要多心,我素闻李将军是个战场上能征惯战的大将,可是听您二位说,治理地方也是很有能为。所以好奇询问,若是事关机密,就当我没问过。”

        老高道:“这也没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只是近来总有些人打探我6浑州的事情,都督已经下命令,对于外来的人要多加小心。”

        房先生笑道:“这个请两位放心,我只是个听闻招贤榜来碰碰运气的河内读书人,对李都督绝无恶意,若是二位不信,可即时将我送入都督府中!”

        老高道:“先生不必这么说,你来投奔我家都督,正好和你说说招贤榜的事。”

        房先生道:“愿闻其详。”

        老高道:“先生听的那个是一开始都督府贴出来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都督又了第二份榜文,榜文上说都督府将分两科来招募人材,一科是中正科,也就是先像原来一样由中正论品第,获得资格,再由都督府考试这些人的才干,若是成绩合格便能入都督府为官。”

        房先生心中惊呼一声,暗道:看来这个李都督所图真的不小!世家经了多少年才争取到今天的局面,没想到被这个李都督给破了!难道真又要出个曹孟德?房先生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一时间非常想亲眼看看这个敢向旧传统挥棒子的李大将军。

        老高道:“房先生,你没事吧!”

        房先生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房先生失笑道:“你们还我这身子骨,一屯饭后托点就开始虚!”

        房三连忙躬身对老高道:“乡里大人,我们一路行来,干粮都吃尽了,一直想找个村店买些干粮,不知道能不能换些干粮奉给主人,多多还你们钱。”

        老高道:“是我的不是,老婆子!老婆子!快烧几个好菜来,再去村头打两壶酒来!先生不要嫌弃,村中没有好酒。”

        房先生拱手道:“能饱肚子就行,不敢劳烦。”

        不多时那个老妇人裹着头布嘟嘟囔囔出了门。

        房先生道:“我看令郎不如同我一起去都督府。”

        老吴正喝着水,两眼一亮,道:“对!叫你家的二子跟这位先生去,李都督是个好人,再让这位先生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能混个伍长做做!”

        老高笑道:“能做人士兵,为都督出力就很好了!”

        房先生道:“方才您说有两科,不知道另一科是什么?”

        老高道:“别一科叫做秀才科,也有人叫拾遗科的,这科不论出身,设立考场,无论是谁,不管家势,不管年龄,不论贫富都可以抱名参加——啊!先生还没问您是河内哪家?”

        房先生心道:他这是问我是不是仕家,“我家只是河内一个自给自足的富户,祖上尝做吏,子孙不肖,现在连个吏事都保不住,只能回家种田为生,幸好听到李都督的招贤榜,所以来看看,撞撞幸运。”

        老高喜道:“房先生,你来的可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们都督就喜欢你这种做实务的人,正好再过几天便是秀才科开考的日子,我算一算,嗯,要是快点走,说不定还能赶上报名。不过您不要报进士考,要报实务考,听您方才的话,正合适这个。”

        房先生道:“怎么,秀才科中还分科目?”

        老高道:“那是当然,先生您想想一个初入公门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家里世代为官的,所以进士科的要先从公门佐理的位置做起,便像您这样吏门出身,又做的吏员的,就可以考实务科,若是选中了说不定就能为官,嘿!嘿!到时候还要请先生多多照应!”说着躬身便是一礼,老吴也跟着一礼,房先生连忙扶住二人,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就算真有这么一日,房某怎么会忘了两位。”

        老高笑道:“先生只记着我就行,咱也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一里的百姓,不过老吴您就不要想着他了,他可是都督亲点的农官,这十里八乡的人,哪个见了他不恭恭敬敬!”

        老吴挺着腰摆手说不敢。

        房先生道:“敢问这个农官是保职?”

        老吴道:“先生是外地来的不清楚,小老儿这个官可是李都督亲自命下的,都督说过这么一句——民以食为田,他娘的!都督说的就是对——”

        老高低声道:“老吴,说话干净些!”

        老吴难为情地朝房先生笑了笑道:“我就是个庄田的粗人,请先生不要见怪,李都督命了小老儿这么个官,让我一家人都跟着脸上有光!不过说白了,小老儿就是种了手好田,都督让小老儿教着这帮后生好好种田!”

        老高笑道:“你可别少说了!你就这点权吗?”

        老吴得意地一挥手道:“不就是看那家不好好种田就报到官府去吗?种田是农人的本份,边这个都做不好,还用得着我去申报?!”

        听他们这么说,房先生更想马上就见到这位李都督,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于是连饭也等不及吃,便道:“听你们这么说,这位李都督真是个好官,能在好官的手底下做事,也是我的心愿,在下就先告辞,急去6浑城中报名!”

        老高连忙留客道:“请先生吃完了饭再走,反正还有些日子。”

        房先生已经站起来,道:“早去看看,也好做准备,多谢二位,对了高里正的儿子可同我一起去6浑。”

        “当家的!”老妇人提着两瓶酒走过来,急道:“这位先生说的是——”

        老高两眼一瞪,道:“一边去!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老妇人囔囔而退。

        老高却叫住她,让她把二子叫出来,老妇兴奋地答应一声,快跑回后院去了。

        老高躬身道:“我这个二儿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先生大人大量,就收在眼前听用,若是有机会举荐给都督做个小兵,为都督出力,保一方平安,也算没辱没了高家的列祖列宗!”

        “爹!”那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背了个褡裢飞也似跑出来,老妇人碎步跟在后头。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来见过高先生!”

        青年跑过来见了礼,老高道:“以后你就跟着这位高先生,好好做事,若是好时,高先生自会向都督举荐你!”

        青年愣了下,可还是朝房先生行了一礼。

        房先生道:“可先让他去投军,若是不成再做计较。”

        老高点头称是,房先生上了马车,老吴和老高送出村,青年跟他母亲说话落在了后头。

        房三儿道:“赤哥!你怎么皱眉苦脸的!”

        房赤儿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道:“我是想不明白,那个老头怎么就跟知道咱家先生一定会考中似的,对了,先生,你真要去考那个什么秀才科?”

        房三儿道:“不对!是实务科!可凭着咱家先生的身势,就算考那个中正科才对!”

        房赤儿道:“咱家先生还用考,只要把名刺往上一递,我就不信李闵不来迎接!”

        房先生道:“好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还有,以后别李闵,李闵的,要叫李都督懂吗?要是冲撞了被斩脑袋,别想着我会去救你们!”

        话音刚落,车后便有条汉子大叫着冲过来,手里还拿着条哨棒,房先生掀开帘回头一看,竟是那个不讲理的中年大汉,房赤儿怪叫一声,抽出两把刀,双脚夹马便冲了过去,房先生急,叫道:“不可伤他性命!”

        可是马快刀及,不等房先生的话到,房赤儿的刀锋已经划过去了,大汉低头,刀锋顺着大汉的髻削了过去,黑蓬蓬地头落到,大汉在地一滚滚到边上的田沟里,大叫道:“凭着马力不是好汉!有胆子下马来和我斗上一斗!”

        房赤儿那对夹着红毛的眉毛抖了抖,拿刀指着他道:“若不是我家先生叫留你性命!你还能站在这里!识像的滚回去!老子的刀可是见过血的!”

        大汉道:“就你的刀见过血吗!”说着从背上抽出一刀缠着布的乌黑铁片。

        房先生见两个话不投机,连忙道:“大汉,我和你并无仇怨,而且你们里正已经讲清楚了,你为何还来!”

        大汉梗着脖子道:“你收高二子做下人,凭什么不收我!”

        房先生被他说糊涂了,这时高二子提着扑刀冲了上来,大叫一声便朝大汉打过去,大汉在田里滚了两滚,压倒一地麦苗,横刀道:“高二子!老子也要去投军,不是怕了你!”

        老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道:“高牛儿!你要做什么!”

        高二子收了刀,跑回去扶住老高,老高先朝房先生赔了礼,斥道:“高牛儿!还不过来给房先生赔礼!”

        高牛儿一身的泥土,站在田里梗着脖子道:“他若收我做家里,我便给他赔礼!”

        房先生见他质朴,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便道:“我为什么要收你做下人,再说你在乡里种田自游自在不是更好!”

        高牛儿急了,上前两步,房赤儿横刀拦住。

        高牛儿连忙收了刀,跪在地上道:“你收了房二子,凭什么不收我,你能朝都督举荐他凭什么就不能举荐我!求先生收我做个下人!”

        老高瞪了高二子一眼,高二子低下头。

        房先生见了他们的反应便笑道:“原来如此,收你做个下人到是没什么,只是你家里人——”

        高牛儿急道:“我家里就我一个!”

        房先生看向老高,老高点点头。

        房先生又道:“可是你就算做了我的仆从,李都督也不一定会让你当兵,何况我现在连李都督都不认识!这样,我到了6浑,若是有幸考中,你就跟着我,有机会我会向都督举荐你,若是没考中你便回来继续种田如何?不过一路之上,就都要听话,不可莽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房牛儿喜道:“只要能当兵,房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高礼道:“给房先生添麻烦了!”

        一行人骑马坐车便往6浑城走,多亏了有高二子高牛儿两个,路上盘查才没出什么事,顺着大路离着6浑城越近,来往的人越多,先前入州界的时候还多是商人,现在就多是读书人了,有的一个人走,有的带个仆从,还有的坐在马车。

        6浑城门口两边熙熙攘攘不知道有多少进进出出的人,还有许多买卖人或在草棚中经营,或者上摆个摊叫卖,再或者挎包提箱地穿梭在人群里,这边叫道:“好果子的卖,又香又甜的果子卖,都督都说好吃的果子卖!”那边道:“香粉了!香粉了!抹上一点就赛西施了!”刺啦一声,一块面团滚到油锅里,站在边上的人拿着长长的筷子将面团翻两个夹出来扔到边上那盘豆面粉里滚了下,然后略微的浇上勺蜂蜜叫道:“又香又脆的油打滚嘞!没吃过不算到过6浑城来啊!”

        高二子高牛儿最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得伸长了脖子,就连房赤儿这个跟房先生走过南闯过北的人都新奇地看着每一件事物,叹道:“先生,只怕东都也没有这里热闹吧!”

        高先生道:“二子,6浑城里头以前也是这个样吗?”

        高牛儿道:“他一个小娃娃能知道什么!”

        高二子不服气地挺直腰,高牛儿瞪着他道:“你来过?!”

        高二子转过头不理他,高牛儿得意道:“房先生,我跟你说,以前我可是来过城里几次,那个时候那里有这么热闹。”

        高二子道:“那也是十几年前了!”

        高牛儿怒道:“老子两年前又来了!什么十几年!”

        高赤儿道:“好了,一路上就听你们两个吵驾!再吵就回你们村里去!”

        高二子不做声,高牛儿道:“我只听先生的,老子听你的?!”说着偷看了眼房先生。

        房先生笑道:“好了,进城吧,先找个客店住下再说。”赶车的房三儿却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这小子正盯着那盘刚出锅的油打滚流口水。高赤儿拿马鞭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你个杀材!先生让你进城,你到是盯着吃的流口水,能不能赶车!不行我来!”

        房三儿怒道:“那里都有你!”

        房先生笑道:“莫吵,三儿扶我下去,买两个吃!”

        “诺!”房三儿高兴地跳下车,扶着房先生走到买油打滚的草棚前,摊主笑道:“一看位先生就是读书人,怎么也是来赶考的?你吃我这个正好,它还有个命叫油糕,吃了保你高中!”

        房先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赶考的?多少钱一个?”

        摊主笑道:“看您说的,小人在城外摆摊,见过的人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了,不瞒你说,打从都督府贴下榜文四里八乡的读书人全来了,还有外头的人也有不少往这儿赶的,咱这油糕可是好,不过原来没有,是从都督府里传出来的好吃食,您看这一锅的油!上好的麦团!一块油糕要你十文钱不算贵!”

        “什么!”高牛儿跳了起来,伸着铁棒似的指头指着滩主道:“你莫不是欺负我家先生是外地人,你知不知道十文钱可以买多少粟米!”房赤儿一把拉住他。

        摊主一边熟练地炸油糕,一边嬉笑道:“客官,小人不是说了吗?这油,这麦团,要您十文钱算贵?先生,一看您就是从大地方来的,你评评理,也就是在咱6浑这里,别的地方你们想吃还没有呢!”

        房先生点头道:“十文确实不贵,你给我们一人来一个。”

        “好嘞!今天一出门就有喜鹊叫,就知道会遇见贵人!看你这面像一定高中!将来能做个丞相!”摊主说着用叶子包了油糕递过来,房三儿接过送到房先生手里然后拿钱付给摊主。

        房先生拿着叶子,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却没多少油腻,丝丝甜味充盈在每一次咀嚼当中入吼顺滑,入胃温暖,脂香萦绕,房先生活了许多年,到过金院,入过王府禁宫,却没一处的食物能及得上这个。

        房三儿只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边吸气边嚼边叫好吃好吃。

        房赤儿一口就吃了半个,叹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

        房牛儿两口就把手里的吃完了看着高二子里的大半个呆,高二子退了两步,含糊道:“你做什么!”

        房先生拿着油糕道:“两一人拿一份,我就不要了!”

        房三儿留恋地看了眼道:“先生不吃我也不吃。”房赤儿又道:“好是好,就是太贵!”

        摊主看向房先生,房先生笑道:“别担心,用有人替咱们出钱的,三儿你先垫上!”

        房三儿只得转回车里又取了钱,摊主笑呵呵接过,连声道谢,从筐里捡大的给房先生炸了起来,房先生道:“店家,我问你个事。”

        摊主边做做道:“先生什么事?”

        房先生道:“听说这里考试要报名,不知道到那里去报名。”

        “就知道您得问这个,您进城顺着大街直走不要转弯,就能到都督府,都督府前专门有个棚子,棚子边竖着大旗,您到那里去报个名,要是您以前做过胥吏那就报实务科,省得以后跟着老吏们打杂受气,若是以前没做过官做过胥吏那就只能报明经,考的是论语孟子,小人脑子不好使记不全,您到那里可以细问。您们是外地来的,得住店,小人给您推荐个好去处,进了城先顺着大走,第三个路口,转左就是礼义街,顺着走不多远,三十八号就有家大店,叫做悦来客栈,店主姓郭,是个厚道人,房间也干净,吃喝都能在店中买,价钱也合理,你们要是没别的好去处,去那里最好,到时候提我,说是城外卖油糕的吴拐子,店主会给你们打八折!”

        房三儿笑道:“你别是专门在这里给他家招揽生意的吧!”

        房先生道:“听说还有个中正科?”

        摊主已经把最后一个做好,用叶子包了递过来,笑道:“看您说的,我这不也是随便说两句,又没按着您们强让您们去。确实有个中正科,不过那是给豪强们准备的,听说本来都督没想着给他们另立个科目,可是他们不愿意,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都督没办法才别设了这个中正科,不过,嘿嘿!就算入了中正科也得考试,那些个整天不干正事的豪强子弟可不像以前那么逍遥了!看见没!”他说着往路边上一辆露车指过去,道:“那就是孙家的少子,你们是外地人不大了解当初都督来6浑的时候没少受这帮豪强的刁难,这个孙家当时就站到都督身边,现在孙家也有人在都督府里做大官,可是他们家的少子不也要跟着入中正科!”

        正说着,那位孙家少子的手下拎着小盒走过来,道:“吴大嘴巴,又卖弄什么呢!快捡两个好的!我家少公子可等着呢!”

        “好嘞!”摊主谄笑着答应一声,从麦团里挑了又挑,挑了两个满意地做作起来。下人看了房先生几个人一眼。

        房先生不想多事便带着人从棚里走出来,上车,房三儿边吃边赶着马车进了城,房先生掀开帘,只见路两旁有不少的旗幡,写着什么“张家老店”“王家好酒”“孙家货铺,各行各业卖什么的都有,脂粉店前莺莺艳艳看得高二子愣,打铁铺里叮叮当当铁刀铁剑在架子上放着熠熠寒光直叫房赤儿坐不住马,勾栏里传出来的袅袅歌声引得高牛儿高二子两个伸长脖子直往楼上去瞧。

        房三儿回过神来道:“先生,咱们是先去报名还是先找个店住下?”

        房先生其实只是想到6浑来看看,至于考不考还在两说,便道:“先找个店安顿下来,就去方才那个摊主说的那家吧!”

        “诺!”

        房三儿数着街口,房赤儿却指着前头道:“那不就是礼义路?”

        房赤儿长身去看,笑道:“还真是第三个路口,你小子脑袋突然好使了!”

        房赤儿笑道:“我看你才是傻蛋!人家在路口不明明写着吗!”

        房先生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只见路边上竖着长杆,长杆上钉着块牌子,尖头往左指,上写“礼义街”三个大字。以前从没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它钉的位置又高所以除了房赤儿没一个看见的。房先生心道:这个八成又是那位李都督出的新奇主意,看来也是个不安旧制的人。

        房三儿在路过转个弯进了礼义路,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面挂在高杆上的长幡,上写“郭家客栈”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房先生不禁道了声好。

        房赤儿下了马,房三扶着房先生下了车,径直走到里头,左手边一溜长柜,一个红光满面的头带方布的中年人一手拿笔,一手端着水杯,见房先生一行几人进来,便放下杯笑道:“几位是住店还是吃饭?”

        房三儿道:“住店,城外的吴拐子说你家好,我们就来看看。”

        “我就是店主,几位客官来的真巧,您们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小店就住满了!你们是来赶考的?”

        房先生点点头。

        店主转出来笑道:“那正好了,小店就剩下一套小院,清幽干净,正合适用来读书备考,不瞒您说,现在6浑城里头住满了来赶考的人,正巧有这一间留给先生,这不就是天意,看来先生此来必能考中!”

        房赤儿道:“你那儿那么多话,多少钱一天?”

        店主晃着手指,笑道:“五百钱一日!”

        房三儿瞪眼道:“五百钱?!你怎么不去抢!”

        店主笑道:“这位客官,那小院环境又好,地方又是大,能在闹市里有这么个地方读书,五百钱不贵了!不如你们先看看地方再说。”

        房先生点点,跟着店主去了后院,进了个角门,只见小院中花香鸟语窗明几个净,与外头的纷纷杂杂如同是两个世界。

        店主笑道:“如何?”

        房先生道:“五百就五百。”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块银锭道:“这个收吗?”

        店主眉开眼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只是小店找不开!”

        房先生背着手在小院里转了一圈道:“不妨,就先放在柜上,我们离开的时候一起算。”

        店主笑道:“好,好,几位就请安心住这里!”

        房三儿道:“我们的车马——”

        店主笑道:“这个请放心,再先后走几步就是小店的马棚。”

        房三儿和房赤儿安排马车去了,店主却没走,凑上两步,笑道:“客官准备考那一科?”

        房先生眉毛一抖,笑道:“有什么问题?”

        店主忙摆手笑道:“没,没,小的看您是个散托的贵人,就问一问?你是中正科?”

        房先生摇摇头。

        店主收住笑容,叹道:“那您就是拾遗科喽?”

        房先生道:“怎么了?”

        店主看了眼高牛儿高二子两个,房先生道:“你们去帮他们把行李拿进来!”

        高二子看了眼店主,店主笑道:“将军就在城中,你们还怕我害了你们先生不成?”

        房先生示意他们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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