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黄琬比襄公

黄琬是输不起的，陈留郡里的郡国兵也是输不起的，兖州的广大妇孺百姓更是承受不起的。为了让盘踞在兖州山林里大大小小的流寇们继续胆小如鼠的苟且着，黄琬和郡国兵们都是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所以在黄琬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征调兖州境内各个郡县里驻扎的郡国兵，把他们都集中起来，用武力上绝对的优势向巨大的车轮一般，不可阻挡的碾压死胆敢抵抗的曹操，让曹操瞬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臭如故！

        所以，虽然黄琬知道把整个州的郡国兵聚集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需要大量的粮饷要筹备，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为了更小的代价，为了一击必中不出认可可能会出的幺蛾子，黄琬黄刺史还是向被召集到刺史府商议对策的众将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黄琬此言一出，众将皆哗。

        大家相互自己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黄琬的这个决定，绝对是大大出乎任何一个将领预料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群刚刚募集起来的精壮，集训时间尚不足月，这时候就是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他们，甚至都有些侮辱乌合之众这个多少还能代表些技术含量的词了。即便是有个司隶校尉出身的曹操又如何？即便是还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这几个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战将又如何？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足以让曹操等人再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的。

        在座的任何一个将领都是充满自信的。在他们看来，这次军事行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之言，因为即便是对方有着几个个人战斗力超强的能人，在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就是赢了也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

        此事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可以通过这件事情和权势滔天，一直说一不二的黄琬黄大刺史套套近乎，如果做的好，万一有幸入了黄刺史的法眼，他能在上面替自己美言几句，那还岂不是分分钟的平步青云？

        所以，见此时黄刺史做出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决定，大多数将领虽然心中不屑，但是为了不得罪黄刺史，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表示，仅仅是用低垂的脑袋和无声的眼神来表示心中的愤怒、不屑与抗议。

        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少正直的人，任何一个时代也都不缺少那些舍得一身剐，天大地大都不怕，就是要畅所欲言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主儿。这不，眼前这危襟正坐的众将领中就冒出来了一位。

        黄琬话音刚落，便见左右两旁在座的一名将领低着头双手抱拳的跪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大人，古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我军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正是趁着乱臣贼子准备并不充分，进行雷霆一击最好的机会。若此时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又和春秋战国中因为对楚人仁义而贻笑大方的宋襄公有何区别？”

        这愣头青的将领此言说罢，在座的众人变的比刚才更加安静，连相互间交换眼色都不敢有了，全部目不斜视的端坐着。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黄琬因为本身出身带来的局限性，本来对行伍出身的将佐就多多少少的有些轻视，不是很待见，有了功劳往往还大功化小呢，而一旦犯了错误往往就没有好果子吃了。所以众人才明知道黄琬说的很扯，很不靠谱，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触黄琬的霉头。

        结果，竟然出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而且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的直接拿宋襄公的事迹出来说事。

        宋襄公是其中一个版本的春秋五霸之一，楚宋为了争霸，宋、楚两军在泓水（今河南柘城北）相遇。宋襄公首先把不大的一支军队摆在泓水岸边，楚军正在渡河，担任司马的公子目夷要他趁楚军渡河之机发起攻击，就会获胜，但宋襄公不同意。

        楚军渡过河，正在乱着布阵时，公子目夷又劝他趁楚军立足未稳的混乱时发起进攻，宋襄公还是不同意。当楚军排好阵势，宋襄公才下令出击。

        结果宋军大败，宋襄公的亲兵全部战死，他本人的脚也受了伤。

        宋军吃了败仗，损失惨重，都埋怨宋襄公不听公子目夷的意见，他却教训道："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

        宋襄公遵循的战争原则，可能是古代原始社会村社间械斗的公共规则。但时代变了，战争性质不同，仍固守老的法则，必然要失败。宋襄公因泓战伤发，不久死去，他的图霸也就成为历史上的笑柄。

        宋襄公的身份也贵为春秋五霸之一，放在思维开放、新潮的现代恐怕还会给他们冠上一个类似“最后一个伟大的贵族”“来自东方高雅的堂吉诃德”这样一个较高的评价。但是，现如今正值乱世，百姓居无定所，坚持“乱世重典”的法家思想才更有市场，宋襄公这贯彻仁者无敌的做法哪里又会有人愿意听呢？反而会觉得他为人处事迂腐、死板、不懂变通，是世人引以为耻的。

        再加上黄琬是天下名臣，背负着匡扶设计悬壶济世的名头久矣，在整个衰弱的帝国里都有着巨大的声望和地位。士林、百官、乃至百姓都对他的所作所为报之以巨大的希望，期待他可以做出些力挽狂澜政绩，重新还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衰老帝国一个皓月当空的朗朗乾坤。

        都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太现实的，但不现实的不代表大家就不希冀。

        虽然黄琬的年岁并不小了，但是却还是承受了自己年纪不该承受的帅气、责任和期待......

        所以说，这不开眼的将佐，竟然敢在黄琬头上扣下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实在是只能用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评价了。

        果不其然，黄琬的脸色很快就不太好看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率先有人跳了出来，言语很不屑的对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将佐声音有些严厉的说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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