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耳食录译著 > 125. 揭雄

125. 揭雄


【译著】&1t;/p>

        明末有个叫揭雄的,已经不知他是哪里人了。他相貌愚钝,很少言笑。但在自己家中言行表现并没有与他人不同之处,为人忠厚诚挚。十几岁时,还分不清四季。走在路上,经常迷向。同乡人都认为他十分愚笨。常替人做工,干活能力不如一般少年人。而因他做工不要报酬,人们也出于算计,乡里的土豪都争相雇佣他。揭雄辗转在他们中间,从不得罪任何一方。&1t;/p>

        长久以往揭雄的生活一直很贫困。有人劝他经商,揭雄说:“行。”就和族人中几个善于经商的人一块到西边去经商。众人欺负他愚笨懦弱,把他当仆人对待,而揭雄不知疲倦地听他们支使。一次途中遇到强盗,抢劫他们的行囊。商人们都纷纷逃避。揭雄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为何这么胆大!”立即一拳向盗贼打去,盗贼一下被打倒。其他强盜又冲了上来,揭雄巧妙地夺下兵器,接连杀死数人,其余的强盗慌忙逃窜。众人这才对他的本领感到惊讶,对他礼貌有加。此后那些商人们几次三番让他管理经商事务,却被他连本钱都赔光了。人们都认为他仅仅是一个强壮的青年却又十分愚笨,还像从前那样看不起他。&1t;/p>

        那一年他所居住的地方雨水非常多,大雨连绵月余,河水猛涨侵蚀着大堤,乡里人共同修筑堤坝,河堤修好后又几次决口,人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揭雄对大家说:“这下面有怪物在,它将会使我们的村子变成泽国。我请求下水去铲除它。”于是拔剑跳入水中,不多时就杀死了一只巨鼋,提着它的头,冲开波浪游了出来。大水的威势顿时消减,堤坝得以保全。乡民又惊叹道:“先生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一直在人前表现得软弱无能呢?”从此以后士大夫中那些好事的也渐渐与揭雄开始交往。&1t;/p>

        凡参加宴会时,众人喧哗,揭雄只是默默独坐而已。一天有两个文士在席间谈论文章事,激烈的争论终至于抡起胳膊要动手。揭雄劝他们说:“文章可以不必争论,谈论文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众人认为他夸口,诧异地问:“您也懂文章吗?”揭雄笑着说:“只是稍微知道一点点,所以才知道它的深奥。”众人想要证实他学识方面的底蕴,争相用些艰涩的古文句子来为难他。揭雄针对问题一一解答,机敏颖悟,深奥而精微,然而玄妙,精彩的辞藻如串串明珠,论辩之间如江河倒悬、风雨骤至,解释典故史实如数家珍,如同列举东西南北年月日一样准确无误。而他平生未曾向人问过一个字、也没见他读过一次书。众人都心悦诚服地说:“真是神人啊!”&1t;/p>

        适逢饥荒之年,一些流离失所的灾民聚到一起,抢劫掠夺乡民,其势如蜂屯蚁聚。乡民奔走相告,共谋逃进山谷躲避。揭雄说:“不必如此,这很容易制止的!”于是将乡民中健壮的男子召集起来,让他们在村子南面的荒泽之中,砍竹子作武器,昼夜训练,并筑高墙挖深沟,派人分守各处要害,妇女老弱负责后勤,向各阵地送水送饭。贼寇一来,就敲起大鼓,揭雄命令他们说:“你们都有家,你们的房子,你们的墓地,都不能白白地送给贼人,必须奋勇杀敌不可懈怠!如有不服从命令的杀无赦!”附近村子的乡民听说后,都赶来参加,防守力量益强大。贼人来后,见到无利可图,竟然撤走了。方圆数十里之内,都因此得以安全。&1t;/p>

        揭雄晚年没有妻子儿女,闲居在茅屋中,每日烧香念佛,昼夜不息,很少和外人相见。后有一个远方的僧人来拜访他,两人双足交迭而坐面对面交谈。三日三夜那个僧人才离去。之后僧人就几个月来一次,来了以后只是与揭雄相对默坐,不再说一句话。最后一次,僧人临行前对揭雄说:“可以了。”揭雄点了点头。僧人就再也没来。&1t;/p>

        揭雄从此削为僧,却不再诵经。不久对自己亲近的人说:“我的前生是劳山僧人,喜欢研究古文典籍,以及一切治理国家的道理。师傅认为我形成的俗习过于严重,不能化解,让我重新来到俗世,告诫我说:‘谨慎不可炫耀自己的能耐,否则就会彻底迷失不能回来!’我常常想到师傅的话,深深地把自己隐藏起来。没想到几次三番参与俗人之事,不免炫耀显示了自己,往往也是出于不得已而已。师傅来召唤我,我走了!”于是双手合十而坐化。&1t;/p>

        非非子曰:我往日听老人们谈及揭雄的旧事,因事迹很有意义故而记得。有种说法认为,揭雄本姓邓,江西人,所传说的事迹也与此不尽相吻合。传闻有异,故而将它作为一种传说,不足以为信。其要旨在于身负大才而言行中不显山露水,处事不偏激不附和,救助他人虚怀若谷,而自己一无所失,确实有值得记载的价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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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1t;/p>

        明季有揭雄者,遣其郡邑矣。貌椎鲁,寡言笑,然门以内无违行,肫肫如也。年十馀,不识冬夏,适于途,迷所向。乡人愚之。每为人佣役,任负不及常儿,然不取值,人亦利其用,里之豪右争役之。雄椎移其间,亦无忤也。&1t;/p>

        久之贫甚,或劝之服贾,雄曰:“诺。”与族商练事者数人俱西。众欺其愚懦,齿之仆数,雄执役不倦。中途遇盗,御其装。诸客辟易,雄徐曰:“是何敢然!”即拳一盗,仆。他盗复进,雄巧夺其刃,连殪数人,馀盗奔去。众始惊其异矣,待之有加礼。既其诸客贾使视利数四,丧失其资。人皆曰是健儿而愚者也。复易之。&1t;/p>

        其年所居地雨甚,浃月,河涨啮堤。乡人修之,堤成而复决者三,莫能为计。雄谓众曰:“是其下有暴物焉,将鱼我村里,某请除之。”乃拔剑没水,移时斩一鼋,提其,奋波而出。水威顿杀,而堤得不溃。众复惊曰:“子固若是之能耶,何向者示人弱也?”  于是士大夫好事者亦渐与往来。&1t;/p>

        遇宴会,群口哆然,雄默坐而已。他日有两文士论文席间,奋争至攘臂。雄劝之曰:“文可不必论,论文亦不易。”众以其言夸,诧曰:“公亦解此耶?”雄笑曰:“惟稍识之,故知其难耳。”众欲征其蕴,争摘古义诘难之。雄随问酬对,机悟深微,乎元著,累累然如贯珠也,论辨若悬江河、骤风雨,而不可遏也,疏故实如数家珍,如举东西南朔岁月日之无误也。而平生未尝一问字、一执卷呻吟也。皆帖然服曰:“神人也!”&1t;/p>

        会岁饥,流民相聚,剽掠乡里,势若蜂屯。里人走且号,谋窜山谷。雄曰:“无庸,此易制耳!”乃聚丁壮,使于境南之泽中,斩劲竹为兵仗,昼夜训练之,增高垒濬沟,分守要害,妇人老弱治饷,转徙馈饮食。寇至,鼓之,令之曰:“尔有家,尔庐,尔墓,毋以畀贼,其奋毋怠!不用命者众有诛!”邻里闻之,相趋皆来,守益众。贼至,无所利,竟引去。数十里之内,赖以安全。&1t;/p>

        雄晚岁无妻子,闲居茅屋中,焚香诵佛经,旦夕不彻。罕与外人相见。遂有一远方僧来访之,跏趺对语,三日夜乃去。其后辄数月一来,但相对枯坐,不复作一语。久之僧去,临行谓雄曰:“可矣!”雄点者再。僧遂不复来。&1t;/p>

        雄自是祝髪为僧,乃不复诵经。已谓其所亲曰:“吾前身劳山僧也,好攻文籍,及一切经世之务。师以结习特重,不可化,使出世,戒之曰:‘慎勿逞也,将迷不复!’每念师言,深自韬秘,不意数数与人事,不免炫露,亦不得已耳。师趋召我,我去矣!”遂合掌坐逝。&1t;/p>

        非非子曰:余往闻故老言雄之远事,韪而识之。或曰:雄董姓邓,江西人,所传亦不尽与此合。异哉所闻,故采入稗说,未足以为信也。要其负才藏用,不激不随,济物下人,无所失于已,有足纪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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