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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彭公子


译著:&1t;/p>

        东乡的艾生善于通过占卜择日子。凡乡里的婚嫁丧葬,以及一切行止动作琐碎事大多前去找他占卜。遵照他所说的适宜日子去做则吉利,犯了他所说的禁忌日子的则凶险,往往有奇验。一乡之人对他的这个本事感到很神奇。&1t;/p>

        有位彭公子,性情豪爽但有些刚愎自用,素来不信艾生的那一套。这天买了些好绢准备做衣服,假装去找艾生选一个做衣服的吉日,艾生卜为某日可以,某日必不可以。公子心下感到好笑,故意要在艾生说不可以的那天做衣服。并且多请了裁缝师傅,让他们务必在这一天里完工。艾生听说后跑去制止,说:“公子的衣服犯了大忌,做好后千万不要穿。即便要穿,也必须在明年的某月某日某时以后,或许没有后患。公子应该相信我的话,到时别说我的话都不灵验。”公子表面上答应了,第二天就拿起新衣服来穿。刚刚提起衣领,忽有人影从衣服中出来,转眼就不见了。公子开始有些疑惧,但转念一想,一件微不足道的衣服,能关系到什么凶吉?说不定是眼花所致。最终还是穿上了。&1t;/p>

        公子因事去冈上。所谓冈上,是一个小市镇的名字。办完事回来,路上碰上一个挑担子的人挑着柴禾很匆忙地擦身而过,柴禾的枝杈勾住了刚做好的新衣服,衣服被撕破。于是喊住挑担子的人加以训斥。挑担人反而蛮横无理,公子怒,打了他三个耳光才离去。&1t;/p>

        当天夜里挑担人回到家,大声喊痛并对老婆孩子说:“彭公子打我,伤得很重,我要死了。你们千万不能忘记!”说完就死了。妻儿们向里正鸣冤,里正带死者家属连夜到公子家去,向他说明被打的人已经死了,明天一早,将到县里去告他。当时公子与挑担人生纠纷时,里正就在旁边,这会儿却对公子说:“白天的事,我都看见了。公子用拳头打他,出手也太重了点,打中了要害,这才造成他这么快就死掉了。”公子明知里正所说的是诬证,却没有办法辨白,私下暗许里正钱财,求他排难。愿付给挑担人家属钱一万贯,并且具体经办死者的丧事,以求免除诉讼。里正做主,平息了诉讼。公子所花费的金钱,一共不下三万,家财全部耗光。&1t;/p>

        有人将这件事说给艾生,认为是公子不听艾生的话,果然落得这个结果。艾生叹口气说:“还没完呢,还有更糟糕的时候。”&1t;/p>

        公子对这件事愤怨不已,于是到挑担人家里去,抚着棺材大哭道:“我与你有何仇?你撕坏了我的衣服,不赔偿我而我只不过是轻微地教训了你一下,这也说得过去吧。你的死,或许是疾病造成的,或者是你的命数啊。你妻儿却以此谋利,破了我的家,荡了我的产。你死后如果有知,难道不问心有愧吗?”死者的妻子听到了,大怒道:“你本是我的杀夫仇人,仅仅让你倾家荡产,也算你大幸。如今既然这样说,我岂能落得个以丈夫的命赚钱的名声呢?假如你真不是杀我丈夫而心中有愧的人,那为什么要给我钱又为我丈夫营办丧事?”马上让她的儿子到县上去告状。经过验尸,现致命伤五六处,于是将公子正法抵命。里正也以受贿抵罪,按同谋论处,减轻一级定罪。&1t;/p>

        非非子说:撕破别人衣服反而出言不逊,挑担人是有过错的了,被人略微惩罚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未必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肯定是他平时就是一个暴横的不逞之徒,有什么事惹怒了鬼神,在别处逃脱而在此处得到报应。要不就是他前生所造的恶因所致。至于占卜者的话,本不足信。然而人生常有吉祥顺利,也有凶险失悔的时候,哪怕是半步不谨慎,祸机就藏在其中。即便没有人提醒,也应当随时随地自警,更何况还有占卜者的话呢!这与6次云的《北墅奇书》所记载的推车者弄破人衣服的事,开头相似而结果相反,因为那个故事里的人能忍而不计较,这个故事里的彭公子多次有警语而没能警惕。&1t;/p>

        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曾有一个人行商在集市中,被一个无赖汉迎上揍了一顿,那人非醉也非颠,无法理解。行商之人猛然醒悟,此汉无缘无故侮辱我,不是前生有仇,就是今生有怨。再三道歉,拂拂衣袖若无其事地离去。集市上看到的人无不佩服他的宽宏大量,而憎恨那个无赖汉的狂妄。第二天,那个无赖汉无故死去,行商者因为没有还手,幸免于连累。好哇!君子能时时约束自己可以保全自身,达人能事事现先兆可以远避祸端,有这样的人在,可作为榜样了。&1t;/p>

        附原作:&1t;/p>

        东乡艾生善卜日。凡乡里婚嫁丧葬,及一切动作琐碎事多就卜焉。遵其所谓宜者则吉,犯其所谓忌者则凶,往往奇验。乡之人以是神之。&1t;/p>

        有彭公子者,豪而愎,素不信艾。买得好绢将制衣,伪卜期于艾,艾造某日可,某日必不可。公子心嗤之,故以不可之日制焉。且多召衣工,务观成于一日。艾闻而往戒之,曰:“公衣犯大忌,必不可服。即服,当以明年之某月某日某时,庶无患。公宜信之,毋谓鄙人之言略不验也。”公子阳诺,次日即衣之。方挈领,忽有人影出衣中,欻然遂灭。公子始疑惧,然转念一衣之微,何关休咎?或目眩所致。卒衣之。&1t;/p>

        以事如冈上。冈上者,小市廛名也。事毕而归,道逢担者负棘薪过之甚疾。棘端勾其衣,衣为之裂。乃止担者而呵之。担者不逊,公子怒,三掌其面而去之。&1t;/p>

        是夜担者归,号痛语妻子曰:“彭公子击我,伤甚,我死矣。尔曹不可忘!”言毕遂死。妻子鸣于里正,夜奔公子,声以毙命,明,将诣县诉之。当公子之事担者也,里正在焉,乃谓公子曰:“日间之事,余实见之。公子拳之,亦太甚,动中窾会,是以毙。”公子知其诬证,而莫能辨也,私许里正金,求其排难,愿以万缗归担者妻子,且经纪其丧,以求毋讼。里正主之,遂息讼。计公子所费,不下三万金,而家藏顿尽。&1t;/p>

        或以语艾,谓不听公言,果至于此。艾叹曰:“未也,犹有甚时。”&1t;/p>

        公子愤怨不已,乃过担者家,抚其棺而大哭曰:“吾与若何仇尔裂吾衣,不吾偿而薄责尔,亦其宜也。尔之死,病也,命也。尔妻子因以为利,破吾家,荡吾产。尔死有知,宁独无愧于心乎?”其妻闻之,大恚曰:“尔本吾杀夫之仇,仅倾尔产,亦大幸。今既若此,吾岂以夫之死为市者乎?且尔非实毙吾夫,心有所恧,何为输吾金而营其丧事。”即命其子诉之县。令验尸。得死伤五六处,乃抵公子法。里正亦以受贿蔽辜,比于同谋,降一等议罪。&1t;/p>

        非非子曰:夫破吾衣而不逊,担者则有罪矣,从而薄责之,亦人情所时有,未应遂得惨报。然必其平日暴横不逞,有以取鬼神之怒,逃于彼而偿于此也。不然,亦其前生业冤也。至卜者之言,本不足信。然人生有吉康,亦有凶悔,跬步不谨,祸机伏焉。虽无人言,亦当随地自警,况有卜者之言哉!此与6次云《北墅奇书》所载推车者破衣事,初相类而后相反,盖彼能忍而不较,此屡警而不悟也。&1t;/p>

        又尝有一人出游通市,一无赖汉迎而殴之,非醉非颠,不可理解。其人猛悟,此汉无故而辱我,非前生仇,即今生业也。再拜而谢之,拂衣竟去。市中见者无不服其量之宏,而怒此汉之狂也。次日,此汉无故死。其人以是故,得免于累。善乎哉!君子克己以全身,达人见几而远祸,斯人有焉,此可以为法矣。&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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