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父与子（下）
山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1t;/p>
对于白色高原的神族而言，长达千余年的寿命让他们对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概念。而白色高原的上空也没有围绕紫炎星旋转的卫星的存在，这就让白色高原成为帝神大6上唯一一个没有黑夜的地方。据说这也是紫帝神对神族的恩赐，要让太阳的光辉永远照耀在神族的头上。&1t;/p>
转眼间，林杰已经在圣城中修行了十六个年头了。但林杰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修行的日子大多是在静坐中度过的，而很多时候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尘世间就已经过去了几十天了。帝神道术讲究一个字——静。所以帝神道术的修行大多是通过打坐和冥想来进行的，只有在向尘世宣扬帝神恩德的时候，林杰才会骑上鲲鸟前往帝神大6上的各个国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昔日对各种各样怪兽的好奇和兴趣也在慢慢消失。&1t;/p>
唯一能让林杰觉得安慰的就是那个自己从小就在一起的鸿渐。 &1t;/p>
虽然自己和鸿渐之间身份差别悬殊，但这并没有影响林杰对鸿渐的好感。也许是从小就被鸿渐看着自己长大的缘故，林杰对鸿渐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依恋之情。&1t;/p>
除了打坐修行和外出宣扬帝神恩德的日子，林杰总希望能和鸿渐待在一起，哪怕有片刻见不到鸿渐，林杰就会莫名其妙的烦躁。&1t;/p>
但鸿渐却似乎在有意识的逐渐疏远林杰，这让林杰感到很烦恼。&1t;/p>
“鸿渐呐！林杰又在我这里告你的状了。他说你在应该给他上课的时候却不在教室里。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圣城神殿里，座问着自己的弟子。&1t;/p>
“座，林杰现在的修行已经快进入八重境界了。弟子资质迂钝，哪里还教的了他。”鸿渐低着头，小声的回答。&1t;/p>
“哦。可是林杰似乎很愿意和你待在一起啊。修行上你帮不了他，帝神大6上各地的山川河流、风土人情，你不是还可以讲给他听吗？”&1t;/p>
“座，林杰博闻强记，我讲过的东西他听一遍就记住了。弟子——弟子实在没有什么可教的了。”鸿渐的头垂的更低了。&1t;/p>
“哦…”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1t;/p>
“鸿渐呐！林杰虽然是我神族千年不遇的奇才，可是你也不必感到自卑呀。当初如果不是你手把手的教他最基本的《帝神道术》，他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1t;/p>
“虽然我神族寿命过千年，但终究也会有寂灭的一日。到那时，一切都化为了尘土，你还能分的清谁的资质好一些，谁的资质差一些吗？鸿渐呐！我算的不错的话，你来到白色高原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了吧？对于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还会耿耿于怀呢？”&1t;/p>
座说到这里微微笑了起来，“我已经老了，也许不久就会被帝神召唤去了。你在白色高原无亲无故，我随帝神去后还有谁来照顾你？”&1t;/p>
“座…”鸿渐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座的眼睛里已经有泪光在闪烁。&1t;/p>
“座，其实我也并不想故意躲着林杰，只是…只是…作为一个神族是不应该有世俗的感情的…”&1t;/p>
“呵呵…”座忽然笑了起来，“大家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修炼《帝神道术》的时候，必须抛却所有的杂念才能获得更快的进展。”&1t;/p>
“既然我们千年以后都会化为尘土，那在这千年的时光里，太执着于某一件事情不是有些太傻了吗？鸿渐呐！你应该学会去欣赏那些事情，用你的心去体察，去享受它们带来的喜悦，这样，你的内心才会归于平和。”&1t;/p>
“鸿渐呐！作为林杰的接引人，林杰对你有着深深的依赖，你何必要害怕这种感情呢？他虽然修为比你高，可他还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或许他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反而要逃避呢？”&1t;/p>
“座…”鸿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座却摆了摆手。&1t;/p>
“鸿渐呐！不用有什么顾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林杰的资质，感情是影响不了他的修行的。如果你继续躲着他，反而会让他的心境难以保持平和。去给他继续上课吧。紫炎星这么大，帝神既然赋予了我们凡人无可比拟的神通，就是要让我们能到达紫炎星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东边的风暴洋、西边的风神大6，还有南北的寒冰原，另一面的黑暗大6，林杰如果要成为一个座，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去吧，去带着他出去历练历练。去吧，去吧…”座说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1t;/p>
鸿渐恭敬的施了一礼，走出了神殿。&1t;/p>
“鸿渐，座又在单独跟你见面了，看来座很看中你这个弟子啊。”刚出了神殿的门，一个紫色眼睛的神族拦在了鸿渐面前。她的话语里多少有些妒忌的味道。&1t;/p>
“是紫燕小姐，鸿渐见过紫燕小姐。”鸿渐微微施礼。&1t;/p>
紫燕是长老会其中的一个长老，也是圣城本土派的代表人物，紫同长老的女儿，在圣城中作为本土派的紫燕拥有很高的地位，因此鸿渐才向她施礼。&1t;/p>
“我就不明白了，你不过是个外来的神族，资质又那么差，座为什么偏偏那么看中你。”紫燕不屑的瞥了鸿渐一眼。&1t;/p>
“紫燕小姐要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鸿渐这就要去紫竹林了，我该去给林杰上课了。”&1t;/p>
“呸！就你？你有什么本事给林杰上课？一百多年了自己才修行到五重境界，还好意思去给别人上课。”紫燕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鸿渐的鄙夷。她自己的资质属于比较杰出的紫色，在圣城本土派中这已经属于很出色的资质了。&1t;/p>
鸿渐不再说话，轻轻跃入空中向紫竹林飞去。紫竹林是座为林杰和鸿渐单独挑选的授课地点，在圣城东北方向的云雾山中。云雾山终年白云缭绕，山上紫色的竹子却长的郁郁葱葱，紫竹林中，紫色的竹子和白色的云雾相映成趣，也是白色高原上的美景之一。&1t;/p>
“你——”紫燕见鸿渐居然敢撇下自己腾空而去，竟然气愤不已。&1t;/p>
“姐姐——”紫竹林中早早等在这里的林杰见到飞来的鸿渐喜形于色，但看到鸿渐的表情之后他马上又换了称呼，“鸿渐老师。”&1t;/p>
“林杰，你为什么又去座那里告我的状？”鸿渐板着脸问林杰。&1t;/p>
“我——”林杰刚说了个我就有些语塞，隔了半晌他才小声说，“那你为什么总是故意躲着我？”&1t;/p>
“老师有什么事情还要跟你这个学生通报吗？”鸿渐依旧板着脸。&1t;/p>
林杰有些无奈，委屈的低下了头。&1t;/p>
过了好一会儿，林杰才重新抬起头，看着鸿渐的眼睛：“可是我不想见不到你。”&1t;/p>
看着林杰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对自己深深的依恋，鸿渐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座说的不错，林杰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个成人了，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可是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就是纯粹的依赖吗？还是…&1t;/p>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真的不会影响到林杰的修炼吗？&1t;/p>
自己对林杰呢？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是在完成一个母亲的嘱托，自己在心里下意识的把林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弟弟。现在呢？《帝神道术》已经快修入八重境界的林杰还需要自己的照料吗？&1t;/p>
自己和林杰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可是这个孩子毕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欢乐，虽然十几年的时间对一个神族来说很短暂。&1t;/p>
自己是不是像座说的那样太执着于自己和林杰的身份差别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去享受和林杰在一起的日子呢？还是在心底里，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终究会结束，从而害怕失去这样的日子？&1t;/p>
也许有些事你就是用尽全力去把握，它始终还会离你而去。既然是这样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座说的用一颗平和的心去对待？得之不足以喜，失之不足以忧，如果自己真的能保持平和的内心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吧？&1t;/p>
想到这里鸿渐对着林杰微微一笑：“林杰，座给我交代了新的任务。他要我带着你去帝神大6以外的地方去历练。”&1t;/p>
“真的？太好了！”林杰忍不住跳了起来。“姐姐，我们去哪里？”&1t;/p>
鸿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因为林杰恢复了姐姐这个称呼说什么。&1t;/p>
“风暴洋、风神大6、北冰原、南冰原、黑暗大6，这么多地方你想去哪里？”&1t;/p>
林杰古怪的转了一下眼睛，诡秘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去黑暗大6吧。”&1t;/p>
鸿渐吓了一跳。黑暗大6，那可是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就算是神通广大的神族，对黑暗大6的了解也屈指可数。而且，据说黑暗大6上还生活着一种喷火的巨龙——炎龙。就算是身形巨大的鲲鸟碰到炎龙也未必会占到什么便宜。这个林杰为什么偏偏要挑选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去呢？&1t;/p>
“林杰，你真的要去黑暗大6？”&1t;/p>
“姐姐，不用怕。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可是已经快修入八重境界的高手了。”林杰信心满满。&1t;/p>
看着林杰骄傲的样子，鸿渐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唉，林杰终究还是个孩子。&1t;/p>
而林杰看着面前鸿渐久违的爽朗笑容，一时间竟看的有些痴了。&1t;/p>
笑了半晌，鸿渐才现有些不对劲，她停下笑声，歪着头看着林杰：“林杰，你在干什么？”&1t;/p>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林杰傻乎乎的回答。&1t;/p>
鸿渐蓦然觉自己的脸有些烫，但很快她就重新扳起脸来：“放肆！有这样跟老师讲话的吗！”&1t;/p>
“哦。对不起，我不敢了。”林杰恭恭敬敬的向鸿渐道歉。&1t;/p>
“哈哈…”鸿渐又一次被林杰憨傻的模样逗的开怀大笑，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再给林杰欣赏自己笑容的机会，鸿渐早已腾空而起，她悬在半空中对林杰喊着，“林杰，快来，我们这就让小鲲儿带我们去黑暗大6。”&1t;/p>
“真的？”林杰大喜，他也腾空飞起，如一颗流星向鸿渐追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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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国位于帝神大6的最东侧，再往东就是大海。而靠近大齐国的海洋叫做平静洋，虽然所谓的平静洋上实际上也并不平静，每当大风刮起，波涛汹涌的平静洋上屡屡有海边渔民的船只被吞没。但平静洋是相对于它更东边的风暴洋来说的，因为和风暴洋上终年不休的滔天巨浪比起来，平静洋上的波涛顶多只能算作小小的涟漪。&1t;/p>
但就是在气候这样恶劣的风暴洋洋面上也同样有生物的存在，那是一种被称作海妖的会飞的怪兽。海妖并不大，只比6地上空飞翔的鹰鹫稍大一些，但海妖对风暴却有着惊人的适应能力。风暴洋上滔天的巨浪对海妖来说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远远望去，山一样的巨浪两侧，有无数的小黑点急的沿着“山体”窜上窜下，那就是成群的海妖在嬉戏。&1t;/p>
偶尔这些海妖玩累了，它们就会猛的扎进海浪里，去捕食海中的鱼儿。&1t;/p>
“姐姐，那些是海妖吧？”林杰坐在鲲鸟的头上伸手指着下面问鸿渐。&1t;/p>
这时候翱翔在空中的鲲鸟离着海面还有很远的距离，洋面上，山一样的巨浪在空中俯瞰下去也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浪花。鸿渐顺着林杰的手看下去，却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不得已，鸿渐只好用《帝神道术》中的“神眼术”来查看，这才现翻腾着的海浪两侧，确实有不少海妖在嬉戏。看来自己和林杰修为上的差距的确太大了，鸿渐暗自在心中感叹。&1t;/p>
“姐姐，那些海妖头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像几根长矛一样？”&1t;/p>
“头上的东西？我也不知道。”&1t;/p>
“姐姐，你可是我的老师啊，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林杰觉得鸿渐似乎应该无所不知。&1t;/p>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应该什么都知道吗？”鸿渐反唇相讥。&1t;/p>
“呵呵…这好办，我抓一只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话语落处，林杰从鲲鸟身上翻身飞了下去。&1t;/p>
“林杰！”鸿渐一把没抓住他，林杰已经迅疾的向巨浪翻滚的洋面飞去。&1t;/p>
“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气死我了！”鸿渐恨的狠狠跺了一下脚。风暴洋的洋面上那样危险，万一林杰出点什么差错，自己怎么向座交代？&1t;/p>
“嘎——”鲲鸟鸣叫了一声，它以为鸿渐在责怪它，因而有些不满。&1t;/p>
“没说你！这个笨鸟！”鸿渐没好气的骂了鲲鸟一句。&1t;/p>
“嘎——嘎——”鲲鸟更加不满，它抗议似的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1t;/p>
“好了好了，小鲲儿，别生气了，我在骂林杰。”鸿渐拍了拍鲲鸟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1t;/p>
这个上千岁的老家伙要是因为生气不往黑暗大6飞了，自己和林杰可就有苦头吃了。&1t;/p>
“嘎——咕——”鲲鸟又一次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似乎不愿意让鸿渐骂林杰。&1t;/p>
“好啊，小鲲儿，你现在居然和林杰沆瀣一气了。我骂他两句你还不高兴了？小心我回去告诉座，让座把你关起来，饿你几天。”鸿渐见胡萝卜不奏效就拿起大棒开始威胁鲲鸟。&1t;/p>
“咕——咕——”鸿渐的大棒政策奏效了，鲲鸟不敢再晃动脑袋，只是在肚子里生闷气。&1t;/p>
“哈哈…我回来了。”林杰抓着一只海妖兴奋的飞了回来，“小鲲儿，你看这是什么？”林杰凑到鲲鸟的脑袋前面，拎起了海妖。&1t;/p>
海妖看起来像是几种动物的合体：嘴巴像鹤，翅膀像蝙蝠，脚爪像鸭子偏偏又在脑袋上顶着三根长矛一样的角。而且这三根长矛一样的角竟然还长的极为夸张的，它们居然几乎和海妖的身体一样长。&1t;/p>
“嘎——”鲲鸟以为林杰是要把这个海妖喂给它吃，张开大嘴准备将它吞下去。&1t;/p>
“小鲲儿，你就不怕海妖头上的角扎了你的嘴巴？”林杰将海妖脑袋上的角晃了晃。&1t;/p>
鲲鸟看了看，忽然出了一阵有节奏的嘎咕声。&1t;/p>
“哈哈哈…”林杰大笑，“姐姐威胁说要饿你？哈哈…”笑了半晌，林杰才接着说，“小鲲儿别怕，海里大鱼多的是，你自己去抓吧。吃饱了肚子就什么都不怕了。”&1t;/p>
“嘎——咕——”鲲鸟兴奋的鸣叫起来。&1t;/p>
“好啊，林杰，原来你就是这样收买它的。这个没有立场的死鸟。”鸿渐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人却从鲲鸟的身上飞了起来。&1t;/p>
鲲鸟随即高兴的向大海中飞去，在快要接近海面的地方，它化作了一条大鱼，跳进了海水里。&1t;/p>
“林杰，海妖头上的这三支角恐怕就是它能生存在风暴洋上的重要原因了。”一旦有活物在手，鸿渐很快就分析出了原因。&1t;/p>
“你看，这三支角就像三叉戟一样，角的两侧有肉膜，这样海妖就能用角来标定和控制风向。其实这就像世俗之人制造的帆船上的桅杆和风帆一样。还有，嗯，这三支角恐怕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作为海妖自卫的武器，这样它们在潜入海水中猎捕鱼儿的时候，就不会惧怕更大的怪物捕杀它们。因为没有哪个怪物愿意吞下三根尖刺……”&1t;/p>
林杰出神的听着、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研究着海妖的鸿渐，一时之间林杰仿佛又回到了几年以前，回到了那段鸿渐天天给自己讲课的日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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