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谁在针对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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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的盛装到访是玄奘没有想到的。虽是盛装却未佩戴繁重的凤冠，反而别出心裁如小家妇人般只别了一根浅淡玉簪，本身便已是姿容出众，如此一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1t;/p>
让玄奘惊讶的是王后竟还如普通女子般向他施了个万福才款款落座。大臣们不喜欢玄奘，可后宫对他的风评却极佳，宫女们也乐得常年不见笑容的王后与高僧独处谈佛法。所以在王后一个眼神后就都乖乖退下，反正国王对王后一向是不理不睬，只要王后高兴了，也没谁来怪罪。&1t;/p>
“乌鸡国小，不比大唐，由此往西，只要两天时间就出了国境，若是快马加鞭一日也够了。”&1t;/p>
王后亲自为玄奘倒茶，玄奘坦然受之，却不解王后这番话何意。&1t;/p>
“我本是本朝前太宰之女，自幼随父亲学习儒礼，后来举国随王上转奉佛教，父亲辞世，太宰之位空悬数年后也改为丞相，我也日日礼佛，只是始终未曾真得佛法，孔夫子曾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知佛门可有度女子之法？”&1t;/p>
玄奘先是惊讶，继而露出缅怀神情，笑道：“孔老二这人说话有如放屁，不过《论语》是后人收集录撰，不知语境，难解真意，说不定当时他正跟媳妇闹别扭呢，不用理会。”&1t;/p>
见玄奘又开始不着调，王后善意提醒道：“那么我佛是怎么说的？”&1t;/p>
玄奘大致已经猜到，但还是平和道：“众生本无相，佛度众生即度己。”&1t;/p>
王后眼神温柔带着恳求，“那么圣僧可愿度我，我愿与你共历艰险，同赴西天。”&1t;/p>
落花飘零入杯中水，如一叶孤舟漂浮苦海，玄奘低头合十道：“众生在我也在你，佛度自度者。”&1t;/p>
王后凄然起身，娓娓施了个万福，百花随之凋零，落地即萎，玄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她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她声音凄凉婉转，“苦海无涯，回头亦无岸，我在舟中等你。”&1t;/p>
皇宫乱作一团，国王不见了，侍卫们掘地三尺，终是找到了过往亭。仓井口光华冲霄，原先被挪回井口作掩盖的封印石四分五裂，猪八戒背着猴子率先冲了出来。沙悟净拽着王子，白龙马背着昏迷不醒的国王相继出来。&1t;/p>
国王被一群白苍苍的老臣包围，在王子的带领下离去，留下师徒几人围着紧闭双目流出猩红鲜血的猴子，玄奘想过会有麻烦，所以让三人一起下去，但没想到会这么棘手，对方直接冲着他们中最强的猴子去的。&1t;/p>
“怎么回事？”&1t;/p>
猪八戒摇头道：“只能确定有人早就设下了陷阱，至于怎么触布置，出自谁之手都看不出来来，只是猴子刚开火眼金睛就中招了。”&1t;/p>
玄奘眉头紧皱，沉思许久后道：“这样的话我们不能再待这里了，立刻走。”&1t;/p>
沙悟净杀气腾腾，已经变得谁都不信了。不过猪八戒仍是显得十分不甘，道：“我们一下去假国王就消失了，刚救出真国王猴子察觉有问题睁开火眼金睛就中招了，会不会是国王搞得鬼，所谓真假国王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我去做了他。”&1t;/p>
月圆之夜刚过不久，沙悟净本就不稳定，此时眼神阴鸷可怕，“原先的国王虽然佛气外罩，但妖气内敛瞒不过我，而井底的国王并无妖气，不是同一个，不过我看也都不是好鸟，一并杀了最好。”&1t;/p>
正在查看猴子伤势的玄奘连忙起身拦住就要动手的两人道：“在这么阴森的井底假死三年，按理说多少该有些鬼气，可是他身上一点鬼气也没有，连佛门秘法都感应不出，不简单，我们先退走，这件事要从长计议。而且悟空的伤势要紧，你们总不至于见机陷他于险地吧。”&1t;/p>
焦头烂额的皇宫无暇顾及悄悄溜走的几个过路人，出皇宫出皇城都还算顺利，出城之后走的不算慢，可日近黄昏时分一则消息却以更快的度蔓延开来，传入了师徒四人耳中。国王濒死复苏本该上下欢庆，可这一日乌鸡国遍举白帆，人人批丧服，因为传闻王后经历大悲大喜，旧疾复，病故了。&1t;/p>
白龙马心中疑惑，以他龙魂马躯的脚力本可以快更多，只是和尚似乎故意以次等劣马的最快马力行进，它也不敢有任何表示。毕竟猴子出事的仓井之地，是他远房亲戚的地盘。当时那地位低微的井龙王见到他这个主宗本家就要下跪行礼，白龙马原本还美滋滋的。可后来突危机井龙王差点被猴子一棍打死，这让不敢在凶神恶煞的师兄们面前端架子因而阻止了井龙王下跪行礼亲近行为的白龙马心中庆幸。此时正想着如何向师兄们证明自己的清白。一阵快由远及近的熟悉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1t;/p>
国王率领八百铁骑卷着滚滚烟尘而来。在这种京畿外围的宽敞官道，骑兵行军可五骑共行，若是动冲锋则以三骑并排为佳，而国王带来的骑兵每排多达八骑，像是一串串糖葫芦，显然是临近玄奘一行人后改换过阵型。玄奘下马迎接，国王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加上长途驰行让他走路也踉跄艰难，玄奘善解人意的上前几步扶住神情激动的国王，一脸比国王还感恩戴德的表情。&1t;/p>
国王上气不接下气，握住玄奘的双手不停颤抖，“圣僧救寡人出苦海，怎能悄无声息离去，寡人一定要好好谢你，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尽管开口。就算你要王位我也可立你为太子。”&1t;/p>
玄奘笑容僵硬，嘴角抽搐，哪有谢恩之人上来就认人做儿子的，不过表面上还是得做的感激涕零一点，他反握住国王的手道：“我与陛下还真是有缘，我老爹也曾经落水遇难，不过他已经死翘翘了，如今我是出家之人，俗世的赏赐之物就免了吧。”&1t;/p>
国王惋惜道：“三年来我被妖人困于井底，幸得井龙王保住我肉身与魂魄，我自幼礼佛，定是佛祖怜我，梦中告知我有圣僧来到乌鸡国，我这才几乎耗尽魂魄之力成功托梦一次，今蒙圣僧搭救却回报无门，叫我如何是好。我是真的愿意以王位作为谢礼。”&1t;/p>
玄奘一改正经，嘻嘻哈哈勾搭着国王肩膀道：“王位就免了，毕竟我是唐王的御弟，难道你想让贞观大帝叫你爸爸吗？你只要给我雕个帅气的塑像，每日为我祈祷就好了。”&1t;/p>
听到李世民的名号，乌鸡国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连忙合十行礼目送玄奘上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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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溪中涟漪，小蛙石上得意，沁凉溪水在青色乱石间，叮咚如钟铃鸣乐。不过这个夜晚无人再得宁静。&1t;/p>
玄奘用王后赠送的手巾蘸取溪水为猴子擦拭眼睛，猪八戒和沙悟净已经到附近的山头巡视，就算不为和尚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该警惕些，毕竟连白龙马都出去站岗了。&1t;/p>
猴子就算双眼暂时不能视物以他的本领也能清晰感知周围情况，知道此时四下只有他与光头。&1t;/p>
玄奘擦拭完毕，轻声问道：“可知是什么东西伤了你？”&1t;/p>
猴子不知道屡次算计他的是谁，但是他觉得至少不是光头，不管他将来何去何从，眼下留下才是对光头最有利的，所以光头应该不在考虑之列，不过现在也不敢完全信任，于是简单明了道：“火。”&1t;/p>
玄奘奇怪道：“你可是火眼金睛，世间还有什么火能伤你双眼。”&1t;/p>
猴子闭着眼看了眼玄奘道：“阴冷之极的火。”&1t;/p>
玄奘沉思道：“天底下最阴冷之火当属地府的幽冥鬼火，可那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会不会是花果山旧敌所为，你都有哪些仇家？”&1t;/p>
猴子忽然冷笑起来：“五百年前除了妖族我几乎得罪了个遍，如今与你西行，少不得与妖族高手过招甚至搏命，真应了佛门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说法。”&1t;/p>
见玄奘沉默不语，猴子转头盯着他笑意玩味，“怎么，打算和我一起与三界为敌？”&1t;/p>
玄奘挠着头尴尬笑道：“小僧虽然聪明绝顶、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终究身无法力，这种事情不适合我。”&1t;/p>
猴子再次冷笑，“小僧？这就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了。”&1t;/p>
玄奘丝毫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羞愧，故作委屈道：“不是你们不愿意叫我师傅嘛，再热的脸冷屁股贴多了也得冻僵。”&1t;/p>
猴子冷哼：“你也配！”&1t;/p>
玄奘扭过头拨弄地上的小松柏，嘀咕道：“不就是灵台方寸山吗。”&1t;/p>
猴子突然如临大敌，玄奘再转头已经看见乌金铁棍握在猴子手中。&1t;/p>
“你说什么？”&1t;/p>
玄奘不慌不忙指着那株小松柏道：“我是说这株松柏有点像我以前养的一株名叫灵台方寸山的云松，你说神奇不神奇，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东西竟然如此有缘。”&1t;/p>
乌金铁棍已经快指到光头头顶，下山前菩提祖师告诫他无论将来惹出多大的祸事也不能让人知道其师门传承，如今光头知道灵台方寸山是否代表佛门也知道了？“你以为我会信吗？”&1t;/p>
玄奘温言笑道：“佛曰不可说那我就不说，我不说你不说，岂不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管你信不信，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1t;/p>
猴子神色变幻，细细思量，而后鄙夷道：“早听说佛门水深，但没想到这么深，连你这个取经人也有自己算盘，以后我会盯着你的，只要你不坏我事，我也不介意帮你，各取所需。”&1t;/p>
玄奘闻言咧开嘴笑容灿烂，“就等你这句话呢。”说着就想勾搭猴子肩膀，被猴子一个玄妙侧身直接跌了个狗吃屎。玄奘也不生气，就势躺下，仰望星空，心中开始盘算起来。&1t;/p>
乌鸡国王子身为一介凡人，言称不知井下情况，三年来除了第一次后就未得到其父王托梦，那他又如何确信其父一定还在井下活着，既然他认定假国王是行事跋扈的妖怪，怎么确定他不会杀了真国王一了百了？这本就可疑。玄奘故意放慢脚步等国王追上来，与国王东拉西扯的扯皮，国王说了一通其实真正想说的就是解释自己如何托梦给玄奘。玄奘想等的也是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父子二人都有问题！&1t;/p>
玄奘拿捏不准的是青毛狮子为何主动退走，是师尊对自己的试探还是文殊的置身事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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