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开山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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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金星大概是天庭中最悠闲的神仙，论资历便是四帝也要尊一声前辈，身居的又是位高权轻的虚职，不妨碍任何人，既受众仙欢迎，更得玉帝信任，无忧无虑。每日乐呵呵的在天上转悠，今日就转悠到了一等神府，托塔天王府。&1t;/p>
红墙绿瓦却无小桥流水的清幽雅意，蛇纹绿琉璃层层跌落，过人间规制九极之数，多达十层，恢弘大气，汉白玉须弥座如玄武伏卧，承托着整座府邸。&1t;/p>
作为执掌南天门二十万天兵的重臣大将，托塔天王府从来不缺宾客，难得今日清闲些，被太白金星撞上了。&1t;/p>
因为喝了点酒，太白金星晃晃悠悠地踏着七级北海玄玉阶就进了王府，侍卫们笑着打招呼。太白金星对任何天庭府邸都像自己家一样熟悉，穿过空旷的正殿，绕过翼楼，来到后楼幽隐的私人茶室。九珠狻猊炉烟岚缭绕，托塔天王李靖正独坐自饮一壶老茶。&1t;/p>
太白金星也不见外，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举起琉璃盏嗅着茶香道：“喝茶好啊，，宁神静气，让人冷静。”&1t;/p>
李靖苦笑道：“我可不像老倌儿你，饮酒吃茶，逍遥自在。”&1t;/p>
太白金星放下琉璃盏笑道：“怎么，还在为大将军一职烦心呢？就那么想要？”&1t;/p>
李靖敲打着茶桌上的金翅乌宝冠，看着太白金星道：“你总不会只是来调侃我两句的吧。”&1t;/p>
太白金星摇头道：“亢金龙、奎木狼，天猷，麒麟子，小雷王，确实有太多眼睛盯着这个位置。”&1t;/p>
李靖不再掩饰神情气愤道：“该死的星宿帮这回出了两个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我争到底。这么多年来的眉眼都抛给瞎子了。”&1t;/p>
太白金星老不正经的嘻嘻道：“你们太乙帮也不弱呐。”&1t;/p>
虽然李靖当年受古佛赠塔之恩，可最后却选择跟如日中天的太乙散仙一脉眉来眼去，听闻此言差点将茶杯砸在桌子上，“白老，你真是来消遣我的，现在谁不知道当年威震天地的太乙散仙到了如今的第三代就是一盘太乙散沙。道祖对自己的道门都不上心，一心炼丹，我们想投奔他都不行。原本紫薇大帝是愿意支持我的，可你说他学谁不好偏偏学道祖，放着北极大帝不要，白白便宜了真武大帝，只要了个再虚衔不过的西方大帝，一门心思研究日月星辰。就算为我说话也没什么分量。”&1t;/p>
当年天庭格局洗牌，真武大帝占据了三界重地北极，勾陈去了东极，紫薇要了西方跟灵山一堆光头大眼瞪小眼，长生得了个被玉帝蚕食得差不多的南极大帝。&1t;/p>
“真苦……你加了多少茶叶？”太白金星喝了口茶，差点把舌头吐掉，“玉京尊神一身战力惊天动地，几位大帝中有谁打得过他？统御北方、震慑群魔，当个北极大帝何曾过分了。”&1t;/p>
李靖给太白金星换了一杯淡茶，道：“我气的不是这个，他老人家已经把那一亩三分地变成铁桶一个，何苦还要派天猷来跟我抢这个大将军。我现在就指望你了。”&1t;/p>
太白金星眼尖看见九珠狻猊炉里一角还未完全被烧完的信封，伸手一拂，白光乍现，心中了然，“怎么，金吒给你的信看也不看就烧了？”&1t;/p>
说起这个李靖眉头皱得更深了，“当初三子哪吒最不让我省心，现在反倒是他最能帮上我。统帅八千精锐既归属南天门，也是亲兵，九曜都得卖他面子。但金吒、木吒两个逆子好死不死入了沙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人怀疑我跟灵山眉来眼去，不得歇菜。”&1t;/p>
太白金星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如今天庭灵山既然共治天地，那就是互相给面子的局面，你能在灵山上说上话反而是优势。至于忠不忠心，玉帝难道还会一棍子打死？”&1t;/p>
李靖直起腰杆，眼珠急转。&1t;/p>
太白金星接着道：“而且你不要总是把眼睛放在这些对手身上，最后谁来当这个大将军还不是玉帝来点头？”&1t;/p>
李靖再次苦笑道：“玉帝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1t;/p>
太白金星悠悠道：“如你所见，如今天庭就像一潭浑水，里面的鱼不仅各游各的，还喜欢三五抱在一起。养鱼的再怎么拨弄你们扭扭身子就给化解了，凡间有经验的渔农都知道潭水太死的时候就得放一条肥硕鲶鱼进去。”&1t;/p>
李靖悚然，“谁会是这条鲶鱼？”&1t;/p>
太白金星抿了一口茶，缓缓吐出三个字，“灌江口。”&1t;/p>
香炉里紫色的烟雾混着沸茶的雾气形成独有的茶烟。李靖却无心品味，沉思道：“那可是听调不听宣的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转性了没有。但依我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要肯上天庭早来了。”/&1t;/p>
太白金星摆弄桌上茶具，轻轻呵气，烟雾水气顺势淹没桌面情景，“所以你才有机会啊。少动些弯弯肠子，只管闭着眼睛闷头干，你怎么知道你不能成为第二条鲶鱼？这大概就是老君所谓的无为胜有为。”&1t;/p>
李靖豁然开朗，起身拉着太白金星胳膊哈哈笑道：“走，老官儿，咱喝酒去。”&1t;/p>
太白金星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白眼道：“真当我老官儿清闲得没人理了？跟我喝酒你还做得成鲶鱼吗？喝你的茶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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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八戒很郁闷，吃得多也有错吗？他临走时怀里揣了二十几个馒头，进入平顶山。&1t;/p>
平顶山不是单指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山脉，八十一座主峰层层叠叠，呈环绕盘旋之势，共同拱卫中央大峰。隐约间形成一座天然大阵。不过猪八戒可不关心这些，他找到一块平坦岩石躺下一边吃馒头，一边晒太阳。&1t;/p>
吃完了馒头倒头呼呼大睡一觉，这次探路就算完成了。&1t;/p>
作为当年天庭炙手可热的天蓬元帅，猪八戒不用向任何人拍马屁，不过浸淫天庭多年，茅坑蹲久了不会拉屎也会哼哼，怎么跟领导汇报这种学问还是熟悉得很，三言两语就说得村长都忍不住站起来鼓掌。&1t;/p>
平顶山没有现成的山路，师徒几人连日来不得不翻山越岭。猴子是天生的斗战圣者，好战的天性使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他飞上高空环视一周，警惕道：“这里的山势不简单，形似五行八卦，暗合奇门遁甲，但做了很大改动，生门在外，死门在内，就像是要以天地杀机镇压己身。老头也没说过道门还有这种修炼法门，难道是炼器？”最后一句声不可闻，是猴子下意识的低语。&1t;/p>
玄奘身骑白马，在山巅眺望，摇头惊叹道：“气积而不散，冲阳和阴，藏风纳水，这不是八卦也不是八门，是大地龙脉，蜿蜒盘踞，是一条盘龙，龙就在中央那座山峰。”玄奘手指顺着龙脉勾画，“竟然是八荒火龙！这是要干什么？蒸馒头也不用这么大的火。”&1t;/p>
八荒火龙乃是早已灭绝的巫族尚未出世的神兽，沙悟净当年身为玉帝近侍，才有幸得见一宗密卷略有所知，此时忍不住斜眼道：“你怎么知道八荒火龙？”&1t;/p>
玄奘老脸一红嘿嘿笑道：“以前找黄书时无意间在一卷旧书上看到的。”&1t;/p>
见和尚不肯明说，沙悟净又转向猪八戒瞪眼道：“这种地方你竟然说没有危险？万一有妖怪老子可不动手。”&1t;/p>
“不敢去趁早滚蛋。”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大摇大摆而去。最终几人还是继续前行。&1t;/p>
八十一座山峰每一座景色各不相同，如处不同季节，有的繁花似锦，莺燕和鸣，有的蝉噪林静，夏日炎炎，有的枝叶凋零，秋风肃杀，有的地结寒霜，虫兽绝迹。&1t;/p>
忽然，玄奘神色大变，勒马停步，惊疑道：“你们听到了吗？”&1t;/p>
沙悟净看了看玄奘又看了看四周，道：“听到什么？”&1t;/p>
猪八戒蒲团大的耳朵耸动，什么也听不到。&1t;/p>
“很熟悉的话语。”玄奘下马徒步循声而去。&1t;/p>
几人散开四处寻找声音来源，除了玄奘没人听到什么声音。&1t;/p>
“帅哥……美男……”&1t;/p>
玄奘大喜道：“肯定是在叫我，难怪你们听不到。”&1t;/p>
“花美男……”&1t;/p>
声音断断续续，虚无缥缈，似有妩媚女子在娇~喘呼唤。&1t;/p>
“哎，哎，哎，我就是花美男，花美男就是我。”玄奘眼睛放光，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边回应一边寻找。&1t;/p>
忽然脚下七彩雾气升腾，五色神光冲天，一下子将玄奘吸了进去。&1t;/p>
“光头！”猴子第一个冲过来，但是地面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异常，玄奘不见了。&1t;/p>
猪八戒和沙悟净赶过来，都感到了莫大的危机。&1t;/p>
沙悟净一个劲的数落猪头不靠谱，猪八戒心虚晃动着硕大的猪头没有反驳。&1t;/p>
“别吵了，不想光头现在就死的话就都给我分头去找。”猴子一阵恼火，化作一道金光向平顶山深处飞去。&1t;/p>
“去就去。”猪八戒就要往深处走去，又转身看向一动不动的沙悟净，心有疑惑，“你不去？”&1t;/p>
沙悟净反而往回走了几步，“我留下来看行李。”&1t;/p>
猪八戒神色变幻，好在一脸的老肥肉让旁人根本看不出什么脸色，他指着白龙马道：“老猪我还没说散伙呢，要是回来现少了东西或是人，我追到西海也会扒了你的皮。”&1t;/p>
白龙马一脸委屈，他想起东海的远房表哥当年就被一个穿着肚兜的变态扒了皮做内裤的，他可不想步后尘，连忙趴到行李上以示决心。&1t;/p>
猪八戒说完一步一幻灭，消失在视线尽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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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顶山深处远比表明看起来广阔无数倍，简直快自成一界，越往深处古木参天，每株树顶都喷薄雾气，连绵成片，变成一道又一道的法界。猴子脚踩筋斗云，一切界都如同虚设。筋斗云最厉害之处不是度，而是破尽一切法界，上达九天，下至九幽，无阵法可挡，无妙法可束，一往无前，一切凶地皆可去得。当初野鸡师傅告诫他度用来追击，破界用来逃命。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说头上的紧箍没有去除，光头身上有很多秘密，七兄弟分崩离析，但他放不下花果山。三攻天庭方知天庭可怕，单凭一根金箍棒不足以横扫天上地下，须另寻他法解救花果山。&1t;/p>
光头的前世乃灵山的金蝉子，身份不弱于天庭几位大帝。他至少要找到法子对抗大帝级别的强敌。&1t;/p>
穿过树界降临，就来到了最中心区域。赤橙黄青蓝五座巨峰拱卫中央如一株黑莲的黑色大山。在外界时根本看不清这里的情况。六座山光秃秃没有一根草木，却气势雄伟，慑人心魄。&1t;/p>
赤金，橙火，黄土，青木，蓝水。果然是按照五行排列的。&1t;/p>
猴子登上青木巨峰，目光锁定中央更高的黑莲大山，山巅之上有两道身影傲然而立。似乎候他多时。&1t;/p>
一人身形伟岸，如一尊巨人，面目狰狞，满头蜷曲金，身上也长满了金毛，提一口黄金巨刀。咋一看还以为是猴子本家，但天灵盖隆起处露出半截的金角显示并非如此。&1t;/p>
另一人似乎是个少年道人，穿着古旧道袍，左边腰间挂着一柄普通柴刀，右边腰间别着一只紫金葫芦。道人怎么看都很年轻，分明就是深山古观里修道不久的少年道人。他摘下斗笠，如瀑银丝垂落两肩，也露出了掩映的面容，英俊而坚毅。他笑着开口：“你很自信，明明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却选了青木峰，木克土，你果然是逆五行修行，只是道门中人是不会这么做的，非道门之人又做不到这一步，你师傅是谁？”&1t;/p>
猴子微微挑眉，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他确实是按逆五行而修，灵石化生，天生土属性圆满，土木金火水，木金二属在灵台方寸山时就已修成，经八卦炉祭炼而不死，反而修出火眼金睛，火属几近圆满，如今只怕水。&1t;/p>
猴子讥笑道：“你还不配问，快说，你把那光头弄哪里去了？”&1t;/p>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咬破，一缕银血溢出，他以指在眉心由上而下划落，血迹由银变红，如开天眼。“你还是先过我这一关吧。”&1t;/p>
绝世杀机袭来，猴子浑身金光大作，眉心处更是璀璨夺目，隐约间听闻佛经道号响起护住眉心元宫，就在刚才仿佛有一道无形刀芒自天外而来，要破开头颅，劈碎元宫。&1t;/p>
“桃花云映小寒楼，杀入眉心两生愁。这只是起手式。”少年道人左膝微曲，右脚向前虚踏半步，一手按住刀鞘，一手反握刀柄，刀出鞘半寸。&1t;/p>
天开流云，金光流泻。&1t;/p>
万里之上的云彩被半寸刀溢出的刀气割裂成东西两界，如隔银河，。&1t;/p>
少年道人右手不停地颤抖，刀已出鞘一寸有余。猴子所立青木峰出不堪重负的恐怖断裂声，一道裂缝由山脚蔓延至猴子脚下。猴子沐浴金光，丝毫不受影响，轻笑讥道：“我助你一臂之力。”&1t;/p>
乌金铁棍被单手轮动，狠狠跺在山顶。&1t;/p>
“轰隆隆”&1t;/p>
山体彻底断裂为两座，猴子两脚分踏，将乌金铁棍扛在肩上，眼中射出两道金光。此时刀已出鞘三寸，无形刀芒不再无形，刀尖清晰可见，抵在猴子眉心前两寸地。刀每出一分，刀尖便进一分。&1t;/p>
少年道人似已到极限，银飞舞，眉心血迹处裂开缝隙，鲜血流出，但面色仍然平静如水。右臂银光乍现，苍啷一声，推刀入鞘，银再次垂落，归于平静。但青木峰上那枚刀尖却顿时气势大涨，瞬间补齐了刀身，只不过刀尖之后的部分十分虚无缥缈。刀影如蛮龙出洞冲向猴子眉心却被火眼金睛击得粉碎。&1t;/p>
穹顶流云重新汇聚，山风吹拂道袍猎猎作响，一招落败，少年道人却看不出任何气急败坏，真正的云淡风轻。倒是猴子先开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杨戬当年劈山救母的成名绝学，是三只眼派你来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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