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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假如天使与魔鬼共存


春景并不知道小师弟为何突然大哭不止,但看到言景平安无事他就很满足了,哪怕言景通灵这么久依然失败,依然不能修行,比起平平安安的,他不会去在意那些东西。

        他跪在地上,用最妥善的姿势抱着言景,一边轻轻拍着小师弟的后背一边不停笑着安慰他。

        汤臣这时含着牙签从远处走过来,看到言景已经通灵结束,心中也是大喜过望,他激动地一下子冲过来,到嘴边的“恭喜”却变成了:“哎呦喂,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师哥来关爱我、没事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呢?真是要羡慕死你这个小鬼了。”

        春景听着他的玩笑话也是忍俊不禁,廖信元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汤臣,他一脸严肃地问:“酸不酸啊你?”

        汤臣毫不在意地翻个白眼说:“大人你不懂爱!”

        廖信元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城主府里的佣人们听说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经过一夜的折磨,终于熬过去的消息之后,也纷纷跑来围观,他们都是普通的大虞百姓,看到后院的四人有哭有笑,但明显是因为太过开心,他们也都莫名其妙地跟着开心。

        眼尖的女仆们立马将冷透的菜肴端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端上来热腾腾、香喷喷的新鲜菜式了。

        春景给言景洗干净身体后擦干,又无微不至地帮他穿戴好,问他感觉怎么样,饿否?渴否?累否?

        言景一把抓起边上没动过的井水中的木瓢,舀了大半瓢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后才稍稍平复了嗓子的干痒,由于整整一夜艰苦卓绝的通灵,此时身体充满力量,倒也不觉得困乏,只是看着廖信元身边石桌上的糕点时,眼睛都是绿的。

        春景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师弟,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极其警惕的审视,他悄悄走到廖信元和汤臣身边,轻声说:“小师弟是明悉境。”

        廖信元的眼神依然带着笑意,因为他被吓得还没反应过来春景说的话。

        汤臣则是缓缓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呢喃道:“我那会儿只是开个玩笑啊,这,这小鬼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当春景和言景在新北府的春城下马时,迎面走来的汤臣就曾开玩笑地问过春景:“他就是言景?什么境界?别说是明悉境巅峰,我害怕。你们蓝竹小院里出来的家伙,没一个是正常人。”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春景很明确地回答自己:“小师弟还未开始修行。”

        他记得很清楚,春景当时说话的语气是保留了一丝怀疑的,甚至是带有担忧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修行,即便能修行也未必就能修到明悉境,一辈子都是御灵境的也大有人在。

        通灵,御灵,通幽,明悉,四小境界。通神,御神,天人,大圆满。

        不是每个可以修行的人都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达到明悉境,更别说还是在刚完成通灵的情况下。

        即便天才如春景,五岁半就意外通灵,在莲叶指导下也是到了十一岁前往南海为惠安师祖祝寿时,才到了通幽境巅峰。

        然而此刻春景却一脸正经地告诉他们:“小师弟是明悉境。”

        小师弟是明悉境......师弟是明悉境......弟是明悉境......是明悉境......明悉境。

        廖信元和汤臣艰难地看着言景,深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什么意思嘛?!打脸?狠狠地践踏蹂躏??

        ......

        江城子茶山送走言景之后,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眼神隐现烦躁。

        他背着双手慢悠悠向着众多神经元中央的空隙处走去,每一步落下之后都会形成短暂的、极致奥妙的道印,如同凭空出现的金光闪闪的阶梯。

        终于看到希望之后的他反而没有了自己以为的那般愉悦,这一点他认为都怪神经元深处那个被禁锢起来的死孩子。

        虽然在这里看了六年,研究了六年,茶山不得不承认,即便凭借自己圣人境的修为和惊人的智慧,依然无法参透这代表宇宙中最高级的智慧生命的大脑结构,甚至连千万分之一的局部构造也依然没有完全参透,只能模糊地推断它们的功能大概是什么。

        他走到一处神经元极端密集的区域,这里的神经元几乎全部呈现一种淡蓝色,这跟他与那匹乌麟马缔结灵魂契约时所见到的颜色一样。他停下脚步,无比轻松甚至得意地立正,向右转。

        他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摇着头,出啧啧的奚落声:“哭啦?”

        在这个神经元密集到令人头皮麻的区域中央,亿万道神经元末梢的连接处,有一张房门大小的薄膜,中间那个被无数道神经杈梢保护起来的孩童,如果不看他的头乃至皮肤、瞳孔的颜色都是瘆人的青灰色,他和言景一模一样。

        茶山不由回忆起当他六年前第一次在这里漫无目的转悠时,猛然看到蹲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看着自己的骨灰色婴儿时,他的头皮都差点吓炸了。茶山这辈子经历过的生生死死有很多次,遇到的奇异事件也有很多,但这里生的事情不在外界所能理解的范畴,这个孩子,属于第二类生命。

        也就是那次最初的第二类接触,茶山犯了他修行生涯中最大的错误,他抬手就出了灵体形式的圣人境法术攻击。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惊慌之下满怀信心的全力一击,居然造成了那么恐怖的能量反噬。

        那些看上去似乎无法抵挡任何风吹草动的神经元,居然在婴儿出刺破人类耳膜的尖锐叫声之后,一瞬间变成了十万道光刺来的坚硬钢鞭,一部分以肉眼难以看清的度飞快将骨灰色婴儿护在其中,而剩下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部分则毫不犹豫地、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自己岌岌可危的灵体上。

        江城子茶山在那一刻,出了他一生中最凄惨最绝望的哀嚎!

        然而他终究是大虞千年一出的圣人境大修行者,在陷入深层昏迷之后,他还是没被彻底杀死。

        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躺在一片死寂的空间里,居然现自己不敢立马睁开眼睛。

        他在心中紧张地估算着,足足一天一夜,他的睫毛动了动,眼睑悄悄分开一道细不可见的缝隙,眼球极其微弱缓慢地左右转动一周后,他坐了起来。

        在他陷入昏迷之前的短暂时间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万剑穿心,被挫骨扬灰,被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无边剧痛折磨了上万次,他果断选择昏迷。

        支离破碎的灵魂残片凭借着惊天的修为,居然在昏迷中慢慢聚拢、重组,他誓再也不会以身试险了,因为他自认不会有第三次活命的机会。

        茶山小心谨慎地打探着四周寂静的一切,寂静到甚至让他产生一种一切皆是虚妄、一切皆是噩梦一场的程度。

        他看向那个骨灰色的婴儿,现对方已经被神经元重重包裹,只留出一个光秃秃的小脑袋,双目紧闭着像是陷入了沉睡。

        他惊讶地现婴儿的肤色变成了青灰色,直到三年后婴儿第一次开口说话时,他才背脊凉地得知,自己在当时灵魂破碎的情况下都还活着,并不是圣人境的修为在支撑,而是这个婴儿出于本能没有打算真的杀了他,是要趁他昏迷的时间,大量吸取他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婴儿承认其实自己当时根本还没有诞生出什么智慧,一切的行为都是本能在进行着。或者说,如果不是茶山意外闯进这片空间里,婴儿早该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茶山在这不算漫长却异常死寂的空间里待了六年多,唯一的消遣就是和言景的灵体说话,虽然绝大部分的交流都很不愉快,甚至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即便是特殊的灵体,也不过才六七岁的心智,在茶山的不停试探中,他终于还是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人类真是有灵魂存在的,只是连人类自身都无法证实,灵魂与肉身命系一线,却各自拥有独立的意识。

        比如这个浑身青灰色令人看着就会造成视觉损伤的孩子,并不单单是被巨量的神经元保护着,同时也是被禁锢着,美其名曰:永久性防御。

        因为灵魂需要存活,也就需要在受到其他灵体攻击时拥有保命的手段,这手段是宇宙法则赐予的,它们无法控制肉身的行为,却可以掌控肉身的生死。

        只是很明显,言景脑中的神经元被激的太早了,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存在,一经启用,就再也无法解锁,所以言景的灵魂从一出生就被自己以自保的理由禁锢了起来。

        茶山嘲笑地看着满脸涕泪的灵体说:“你这是何苦来着?肉身与灵魂如同开在碧落湖畔的彼岸花,叶落花开永不相见。即便刚才我让言景走到这边了他也看不见你,难道你还能跟他说什么吗?”

        灵体阴冷地盯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咬着牙齿说:“亏你还是一代圣皇,竟然卑鄙无耻到欺骗一个孩童。”

        茶山扬起下巴张大嘴巴哈哈大笑,却诡异地没有出任何声音,他嘲讽地看着灵体几近恶毒的眼神,漠然说道:“欺骗?我说他死了我也会死,他活着我就可能会出去,而只要我活着,他起码也能活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到那个时候,他就再也不是他了。我和他哦不,我和他,还有你,我们三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大人有大量,给他留下一线希望,这样不好吗?”

        灵体狠狠呸了一声,深青色的瞳孔散着幽幽寒光,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六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怎么才能在不惊动神经元的情况下把我从这里拖出去,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鸠占鹊巢。你想完全占据言景,给自己重塑实质形体?那就再试试啊,你这懦夫!”

        茶山缓缓伸出右手靠近灵体的下巴,他努力压制着自身灵力,确保不会泄露一丝可能被神经元误以为是外界刺激的危险气息,他终于下定决心,于是如他所愿一般,他的右手平安无事地紧紧捏住了灵体阴冷湿滑的下巴。

        他转头警惕着四周神经元的动静,现它们的在短时间里变得不安躁动起来,颜色也从正常的淡蓝色变成了金黄色,又转变成火红色,再就是浅紫色,由于转变的度不算太快,所以各种颜色的转换过程谈不上闪烁,总之除了颜色的变化以外一切正常,他这才缓缓呼出憋在胸中的紧张气息。

        他得意地扳过灵体震怒恐惧的脸,看似心疼实则轻蔑地说:“你这孩子呀,明明是我的到来才挽回你们一条小命,不然你们就是一具死婴,可怜巴巴地被丢在东海郡的桥底,雨打风吹被野狗啃食,被蛆虫筑巢,都是因为我,你现在才能有怨恨我的机会。现如今我只是想拿回我该得的报酬,你却如此不知感恩。”

        茶山似乎很失望地摇头叹息了一声,弯着腰冷漠至极的俯瞰着灵体已无法说话的青灰色小脸庞。

        久久的,他突然松开手,毫不掩饰厌恶地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我刚进来你们就已经濒临死亡了,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却如此阴险刻薄的灵魂,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言景是个不错的孩子,他的灵魂或许不像春景那样纯真善良,但至少,不该像你这样的令人恶心。”

        灵体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你不过是个愚蠢的自大狂罢了,不然你怎么会把好端端的肉身塞进空间通道里去绞?你以为外面的世界还需要你吗你这么急着出去?你这个屠夫!”

        茶山丝毫不受灵体的话影响,他淡淡地看着灵体,轻声说:“既然你承认我是屠夫,那你怎么也要有作为猎物的觉悟啊。”

        灵体有些不明所以,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正要开口,茶山的手已经轻轻卸下了他的下巴,他只能震惊地看着对方,然后流出涎水。

        为什么神经元不再有所反应了?难道因为言景已经和他达成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协议吗?

        江城子茶山后退了两步,歪着脑袋眯着眼,像是屠夫在研究砧板上被死死捆住的猎物,毫不在意猎物那双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怨毒眼神。

        他突然表情一轻,原地旋转着往回走去,只是那随之飘扬的长和不时跳动的步伐,显示了他此刻无比快意的心情。

        每一个屠夫,都是成功抓住猎物的猎人。

        智慧生命的大脑结构无比复杂,精致到梦幻般的程度,茶山漫步在无边无际的、美轮美奂的神经元海洋当中。

        在将近七年的寂静时间里,他悬空于其中,躺着看,趴着看,飞翔着看,下坠着看,他靠近了看,环抱双臂远远地看,然后闭着眼睛思索。

        他有个大胆的猜想,既然灵魂与肉身的意识两不互通,那么灵魂的存在就显得太多余了,毕竟肉身也有独立的意识,对身体的掌控权高达八成。

        很多时候肉身可以无视灵体经由大脑传达的各种命令,比如当人沉睡时,他是绝对没有自主意识的,但他却能在睡梦中进行各种肢体动作,比如打呼噜,说梦话,磨牙,翻身,甚至尿床。

        当然仅仅是拥有这些是不能支撑生物之间的沟通的,人类要不断进化,其身处的社会模式也在不断更新,需要极其达的大脑来完成这一系列的壮举。

        可是当他现言景在和自己说话时,其语言与逻辑都很清晰,表情和动作也不像是**控的,毕竟言景的灵体一直被禁锢在脑海深处。

        这就更加坐实了茶山的猜想:言景的灵魂再也不能掌控肉身了,如此,传说可能是真的,只有修行到了仙人境,才能做到灵魂出窍。

        茶山想起太阳神山里的佛经曾有记载:佛陀一朝顿悟,云生祥瑞,天降甘霖,梵音骤起,万物参拜。佛一分为二,肉身化为善子,灵魂化为恶子,二者皆有无上智慧,始一初遇,相互攻歼,是为天劫,唯有毁灭旧我方能修成真我达到明见本心。

        实在分不出胜负的话,恶子即刻远遁,永不相见,同时也宣布渡劫失败。

        茶山停在一大片如同浅海域珊瑚群般的神经元附近,他眉生愤懑不解,自己成圣数百年,通过空间通道穿梭古今未来数次,也严格遵守了不干涉历史展的规则,偏偏这一次只是带了一个人回来而已,甚至察觉自己的境界有所震荡,隐约有破境的征兆,刚一激动就被空间力量毁去肉身。

        什么意思啊?这片宇宙不允许出现仙人这种不说不清道不明的智慧体?

        他回忆起不久前,他嘲讽言景的灵魂太过恶心时,灵体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去?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灵魂”,显然,灵体清楚的地认定,茶山此时就是灵魂。这令茶山意识到,如果佛教的经书记载属实,那么自己就是恶子了。

        他自嘲一笑,正好,不用和善子大打出手了。

        江城子茶山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因为他已经和言景正式取得联系,向着他的目标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已经是圣人境的修行者了,而且如果不是这次出了意外,他甚至怀疑自己会破境,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仙人。

        仙人啊,想想都忍不住嚎叫啊。

        他又继续优哉游哉地在如同宇宙一般深邃幽深的神经元海洋当中飞行,最后停在一片螺旋梯形的基因结构边上。

        既然要成仙,那就需要肉身;既然言景注定是自己的容器,那么言景的肉身形貌就要和自己一模一样。

        茶山在这一刻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专注而冷漠地工作着。

        他的气势瞬间提升,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他双眼不断往外喷着烈焰,双手在一呼一吸间完成数百个复杂的法术结印,下一刻,茶山的身体如同火山爆一般,亿万道灵气像断线风筝一样摇摇晃晃飞向言景的基因结构,然后贴附,融入,改造。

        在这一系列的改造中,茶山输入的大量灵力也使得言景的境界提升了四个阶段,算是完成了对他的承诺。

        茶山完成这些动作后盘膝而坐,看着正在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基因结构,他眼神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即便是一百多年前他继任大虞第四代虞皇时,注视着天道塔下方的人山人海,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因为他始终认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己只要准备好,平静地去接受就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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