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有容乃大
孔子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无论是在何时何地，这句话都被奉为了至理名言，这句话的前部分说的是“恕”，但是实际上，这就是一层披着“美德”外衣的宽容。
李斯有言:太山不辞细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辞细流，故能成其深。
但是说出这话的李斯，却是踩在了同门师弟的身体上，站在了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所以，说做未必合一，只要你做的够成功够伟大就可以了。这份伟大是怎么来的呢？只要有能力，便意味着有足够的“先见之明”。
至于这其中的典例模范嘛，哪还有比李斯更合适的作为举例子的人？
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欺骗天下人。当你连自己都能骗得过时，那天下人是什么态度也就不重要了。一个能骗过自己的人，怎么会骗不了天下？因为自欺，已经是最强的骗术。
“孟德兄真是明智。”奉孝拱手，然后恭敬的说道。他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一种小聪明，但是孟德兄却不同，孟德兄的骗术是高明的骗术，孟德兄所行的，也是大智慧。
这是他自内心的敬佩，虽然让他承认这个事实有些难为情。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奉孝也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
“谬赞了。”曹孟德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多么大度的人，实在是因为，我在怀疑。”
“怀疑什么？”奉孝不解。
现在孟德兄对战袁绍，不是基本都赢了吗？他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他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
“奉孝，你知道李斯吧？”曹孟德这话让奉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他们在说的话题与那个秦相李斯有什么关系？
奉孝点点头，他熟读史书，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斯？
“李斯很厉害。”曹孟德肯定道。
奉孝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反驳意见，李斯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什么“书同文，车同轨”，什么“三皇五帝”的建议，都是推动了整个社会的展，在经济文化思想各个方面都是有了难得的呈现。
不过可惜的是，李斯并不是一个能够始终如一的人。最后，他听信了那赵高的谗言，然后谋害太子，立九子胡亥，从此大秦走上了下坡路。
每个人心中都是有点**的，李斯想过大秦百姓，但是他心中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他的**，他最终做了刽子手，成为了大秦中的一个遗憾。
确实可惜，确实遗憾！
“是的。”奉孝赞同道。对这个问题，他也是深有同感。
“他很厉害，他在骗过天下人之前，先骗了自己。”
嗯？这是什么意思？
奉孝不解的抬眉，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神情中的疑惑，对孟德兄的话，他心中很是生疑。
“人性本善。”曹孟德先说定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才继续道，“李斯本来也是个良善之人，不过，后来他既然能狠下心来因为嫉妒而诬陷了同门韩非，又为了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与赵高同流合污，你也知道，他规定律法制定条例，也就是说，他是想着要一展鸿图的。但是他这个人呢，也比较的纠结，所以，他只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天下。所以，他才会做的那么心安理得，不然你以为呢？”
听着孟德兄的分析，奉孝感觉有几分道理，不过又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虽然说孟德兄是信奉法家思想的，可是也不必这么推崇于李斯吧？不对，好像不是推崇，只是……具体是何原因，奉孝也说不出来。
而且按理来说，那韩非不才是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吗？如果孟德兄要说什么的话，那也应该是为韩非子鸣不平，而不是在这儿说什么理解李斯之类的鬼话吧！
“奉孝不知。”奉孝说完这话后他语音一顿，“奉孝不懂。”
的确，对李斯这个人，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如同史记中所记载的那般，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几分自己对他对大秦命运的可怜，但是要说这“理解”二字，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呢！
“简单来说，李斯是个很厉害的骗子。所以我才会说他厉害嘛！”曹孟德一笑，倒是有了几分狡黠。
“骗子终是骗子。”曹孟德叹了口气，“他想自欺欺人，却只能这么做。人们都被他给骗了，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被贪欲蒙蔽了思想的恶人，其实，李斯也只是有着自己的情绪的性情中人。那始皇帝一生惹人非议，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赞同他？所看的，还不是权势二字吗？”
“李斯什么时候有过真性情？”奉孝顺着问道。
在出谋划策上，或许他会更胜一筹，但是在某些对人物的见解上，他是始终不如孟德兄的。
“在写下那封谏逐客令的时候。”曹孟德道，“太山不辞细壤……”
“可惜，他自己却没有做到。”奉孝接过了话茬。
“本来就是说给天下人听的，不，在那时是说给始皇帝听得，做到或做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谁会在乎？”
曹孟德笑着。
“宽容二字，实在很难。也怨不得李丞相不能容于同门与太子扶苏。不过，孟德兄你，还是做到了的。”奉孝适时的说着，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是有拍马屁的嫌疑。
“你也太高估我了吧？”曹孟德苦笑，“我这是算什么？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要是真的一一追查起来，那么必然会血流成河的。这样，岂不是让其他人看笑话？”曹孟德说道。
“那也应该杀鸡儆猴啊！这样，也就不会有什么人敢生出反叛之心了。”奉孝急忙道，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哪有那么容易？你没有背叛过，怎么会知道那背叛者心中所思？他们畏惧，只是因为胆怯，如果有人利诱，立马就会反叛。而我做的，正是用虚假的道德宽容来感化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留在我曹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在我身边办事，再也不能生出二心。”曹孟德语气沉闷，不过却有一种天下皆在我手的自信与霸气。
就在奉孝深深的为之震撼，想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来恭维一下的时候，又听曹孟德说道，“当然，以上只是次要原因。”
这都是次要原因？奉孝睁大了眼睛，他要听听孟德兄所说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突然的，他很感兴趣。
“袁绍为了逃跑的麻溜一些，然后将金银细软以及这一箱箱的都扔在了这儿。扔在这儿会生什么呢？然后我就捡到了。”曹孟德换了口气，语气不无轻松，“如果我是如今任何一诸侯的脾性，那么在看见这通信密函之后，定然会大雷霆，然后将对自己不忠，背叛自己的人全部都赶尽杀绝，其实这又是何必呢？亡羊补牢才是真理，不断的杀狼，只怕会累死。即便不进行一场大清洗，恐怕也会如你说的那般，杀鸡儆猴，然后呢，将领们也会乖乖的闭嘴。但是每个人都要胆战心惊的，因为自己也曾做过背叛的行为，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这样的人，只要一受挑唆，立马就会叛离，你信不信？”
曹孟德笃定的道。
不是对自己的猜测多么笃定，而是对自己这人性的把握很笃定。与其研究什么诸子百家，倒不如在这儿好好的想想人这种构造，所收获的，也必然不菲。
“这个……孟德兄的推论，实在让在下汗颜。”奉孝擦擦自己脸上那薄薄的一层汗，然后说道。
什么汗颜？什么推论？
我看你小子就是不信吧！
其实，要不是对人性的把握非常的深刻，曹孟德也不会有这种结论与猜测的。
“行了行了，也不废话了。言归正传，你怎么保证，这不是那袁绍故意遗留下，好引我上当，大肆屠戮军中将领呢？”
“孟德说的是。或许，这正是那袁绍的诡计。”
如果袁绍要是知道了曹孟德这般想他的话，恐怕他会直接气的吐血。姓曹的，你下面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你心中不清楚吗？一个个恃强凌弱的，亏你还在那儿给他们找理由，给你自己找理由，然后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别人身上，你真是好意思的啊！
“行了，言尽于此，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吧！你也不要再说了。”曹孟德有些厌烦的摆摆手。
不过，看奉孝那神情，他似乎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你还想说什么？待明日的吧！今天太累了。”
奉孝欲言又止，最后，他终于问了出来，“孟德兄，不知你和袁绍过去是怎样的交情呢？”
“你为什么这么问？”曹孟德眼神一缩，说道。
“下令穷寇莫追的是孟德兄你。之前那袁绍也是多有忍让，似乎你们之间，还顾念着过去的情谊。”奉孝提出异议。
“我们啊！”曹孟德神思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多少年前，“生死之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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