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惊骇
午时刚过，暖烘烘的太阳照耀，忘忧河边带着些热闹气氛。
每日都是如此，秦老等人形成了习惯，更贴切些就是不成文的规定。都心知肚明，却不言于嘴上。便是那些窃听才子，也都规规矩矩守着不成文，一大早抢到座位，熙熙攘攘闹到午时，只为听到几句论道言辞。
他们大多都是无功而返，得不到想要的。主要原因那几位主角未必会论道。论道论道，只有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时，才有言及。只为了挣到一个正确道理，谁对谁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熨平心中疑惑，或是错误。
说的明白一些，就是争执的高大上说法。改掉往日泼妇骂街的形式，大家温和坐下瞎扯，正确与否由个人见解、学识、精辟注解为要，展现文人君子陌上，温润尔雅的聊天方式。
至于闲聊的话题与见解，自然都是学术上的。例如某某古人的话不对，某某名人解注诗词不妥，意蕴未尽，又或是一些暗含天地经纬，却不显于世的个人心得。再有某件事情，几人想法上的不同，究竟哪一种最为合理中正。
这其中，是没争斗意味的。能到了论道的境界，对一切看得反而平淡，他们更在乎一生所学是否正确，是不是更加令人接受。
方文几人不常论道，原因简单，几人关系极好，老老少少和睦融洽，犯不着争执。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论道啥的他们不愿。再有一个就是方文了，他的见地奇特，带着超乎寻常的想法，破了现世窠臼。
说得多难免叛经离道，不为世人所容。何况他学识含金量本就不高，比不得两个老家伙，这累脑子的事儿不愿接触。是以直到现在，他们论道次数实是不多，才子们铩羽是常有的事。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是乐此不疲，因为这一时风气影响，能够听他们两句话，即便不是论道，也应心满意足。这里座位，俨然已经成为了象征。
哪里都有争端，才子也是。论道之地出名，才子争相而来。人多而座位有限，自然引发争执，文人争执便是学识见识，于是乎，留在这里的便是最高的那些。
说出去，也算吹嘘资本。不过对于那些顶尖文人，却是不屑为之。听得一言半句，反而不如名声损失的大。
“你这老头，到的越发迟了，莫不是被臭小子影响了！”
江默刚一坐下，便惹来秦老不满。后者无事闲人，总是第一来的。江默则是封疆大吏，每日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公务繁忙。只是他处理有序，加之春冬之时事件极少，遂得到清闲。来到已是不易，却还被抱怨！
一阵苦笑，江默道：“我不是闲人，能来已是不易，还有啥不满足的！”
放到数月以前，他断然不敢跟秦老这等言谈。两人彼此互知，身份无可隐藏。秦苍然之名不是一个江州司马能撼动，不论威名声望，或是简在帝心，他远不及。
只是和方文呆了几月，两人多多少少有些喜欢上这放荡不羁的感觉。不是与人不尊，只是将这份尊敬埋藏心中，以一种更加亲近、两人更加舒适的姿态谈论。算得上众生平等了，至少语言上这样，没有贵贱之分。
江默秦老对方文满是赞叹，这小子是个神奇的主，能消弭隔阂，让人关系微妙起来。只用于私下，当时极好的。
“倒也是”秦老笑着点头，抚摸膝上琴盒。
“这是古琴？”
“不错！”秦老点头：“方小子琴道精绝，总觉他还有留手。今日定要逼出来，看看何等的惊人！”
江默笑着点头，深以为然。不寻根究底，总是看不清这小子还有多少后手。即便现在，也是迷雾重重不得其解。就算棋道一样，觉得三种定式便是极致，何曾想过还有鬼棋！
“今日怕是要久等了！”
“为何？”秦老一愣，问道。
“那小子昨日晚归，当是天明了。教我送钱的下人在门外站了整整一晚上，冻得风寒伤根不敢走，现在尚在床上躺着呢！”把玩几颗棋子，江默道：“那小子懒惰，现在应该没起床！”
秦老与身后两人都是一愣，旋即苦笑。
这么混账的事儿，也只有这小子干的出来，让人有种掐死他的冲动。只是想起他神鬼莫测的才能，又止住杀心，好言好语起来。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窸窸窣窣，听得出快步迈动的韵律。
一个粉面书生样的才子过来，一袭青衫腰配蟠螭，急忙对着几人行礼。
“雪离见过前辈、大人”
轻灵悦耳声音响起，几人顿时怔了一下。确实没有想到，这个书生小伙子是个女子，还是自己昨日见过的女子。
不过这幅样子，却是装扮极像，不出意外又是出自方文手笔。
“姑娘有礼，请坐吧！”江默挥手，示意她坐下。她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袖口轻拭去面颊汗珠，急忙道：“雪离有事相告，只是请大人”
说着她看向四周酒楼，目光极为犹豫。天花若传扬开来，造成怎样后果是难以想象的。人人自危捕风捉影，都是好的状况。先前方文驱赶人群，也是因为这个。
几人纷纷皱眉，目含不解。算起来他们与雪离算不上熟，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定然是极为紧迫的事情。不过这画舫女子的紧急事情，对他们来说
“方文让我来的”
众人犹豫间，雪离又是一言，令得几人目光顿时凝重。秦老点头，萧成风递出纸笔，示意她写下来。
四周窃听者离得虽是不远，却也不在近前，几人遮挡，他们看不到字迹的。
雪离拿起纸笔，写了两个字便递还萧成风。递到秦老与江默手中时，两人落目一看，猛地站了起来。
“女娃子，这是何意！”江默厉声质问，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因为纸上写着的，竟是“天花”两字！
“西城仁和堂，有这个病人方文正在哪里阻止他们”
心中一颤，两老人相视一眼，顿时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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