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88章
推翻重来，意味着曾经所有的努力和计划通通不做数。其中消耗的时间和金钱姑且不算，那种备受打击的感觉才是令人最沮丧的。
方浣着实暴躁了好几天，再加上新眼影盘的设计方案需要打磨，周唯赢能明显感受到方浣的不痛快，于是自己也尽量不给方浣找茬。
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周唯赢之前跟那部女性题材的网剧的剧方谈合作谈得好好的，也是一切聊妥了，只待合同一签，然后就可以按照约定的内容进入拍摄了。可是等几天，片方的人非常委婉地跟周唯赢说，他们之间的合作可能需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一听这话，敏锐的周唯赢就察觉到了事情有变。他也没直接问对方到底是什么原因，而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大方地表示没什么，并且非常理解片方的也许要考虑和衡量的问题。周唯赢的态度叫片方觉得有些亏欠，便含蓄地跟他透露了一些消息。
原来他们剧组的资方出现了一些变动，其中一家因为一些原因临时退场，还没开拍陷入了这种困境，片方非常焦虑。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过多方朋友介绍和牵线，又有新的投资接入——就是欢宇。
欢宇没有什么过多的需求，只要求一点，就是终止和AroseBeauty的合作谈判，并且所缺漏的产品植入以及资金，都会由欢宇负责搞定。
这是一个对片方来说只赚不亏的买卖，没有任何拒绝欢宇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
片方也知道周唯赢和李光宇的恩恩怨怨，只是这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是拿钱办事，既然不想卷入纷争，能跟周唯赢交代一下前因后果已算是仁至义尽。
周唯赢听后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他淡淡笑了笑，对片方表达了一下感谢，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原本他是不打算告诉方浣的，可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虽然有火烧浇油之嫌，说到底，也是他和方浣共同的事情，他不应当一味地去隐瞒。
于是，周唯赢看准了方浣心情还不错的一个周末，给他讲了讲。
他已经做好了方浣声音抬高八度原地爆炸了，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应对措施。没想到方浣听后反倒平静得很，笑了笑，反倒安慰周唯赢说：“没事儿，反正只是尝试做一做的事情，也不是我的主营业务。就算今天不是欢宇，明天也有可能是别人。现在整个行业都不景气，也不能怪片方什么，拿到钱让自己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周唯赢挑眉问：“你真这么想的？真这么大度？”
“我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去李光宇他们家门口撒泼么？”方浣说，“这几天改方案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情。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我不能去一味地责怪别人，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比如考虑的不够周全，只求冒进，没有退一步去想后备方案。一个事情成与不成，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促进的结果，不可能单纯地就是别人给你搅和就能搅和黄了的。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以及AroseBeauty没有那么强大，还处在被别人挑选的阶段。”
“……你这几天到底看了什么鸡汤成功学？”周唯赢笑道，“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方浣，你很聪明，我差不多快到三十岁时才明白的事情，你现在就能想清楚，这很好。”
方浣故作垂泪的样子：“要不然呢？像我这样的要兼顾事业和家庭的女明星，还不是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周唯赢说：“如果你不当博主了其实还可以去做演员，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点戏？”
方浣说：“你不就是想潜规则我？”
“……”周唯赢哭笑不得，换了个话题，问，“对了，你那边事情忙活的怎么样了？”
“这也是我想说的。”方浣一秒又变成了正经脸，“我之前就是把事情的流程想的太简单，又把事情的结果要求得太高太完美，所以才知道了这种局面。后来我好好想了想，我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我只是想传递AroseBeauty的品牌概念，顺便出去给人化化妆，我真的挺喜欢给人化妆的，看到别人变美变开心，我自己也能享受到。你知道吗，那天给我们要去约会的运营小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约会，我都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情呢。其实一旦明确了初衷，我就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弄复杂了，反而刻意做作，不是么？”
周唯赢听完方浣的讲述之后，点了点头，说：“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方浣意外地说：“你竟然没有指手画脚？”
“我难道就是那种指手画脚的人设么？”周唯赢拍了拍方浣的肩膀，“你已经是个成熟的CEO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分析了。”
“那你呢？”方浣说，“我怎么感觉你超级享受退休生活？你才三十多诶，怎么能就这么躺下了？你还有没有梦想了？”
“有，当然有。”周唯赢说，“我觉得可能就是我最近太咸鱼了，什么人都敢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这事儿如果我不找回点场子来，我还是周唯赢么？”
方浣觉得周唯赢这人就是口嫌体正直，一边让自己不要生气，一边自己气得要死，“你难道还想去李光宇他们家门口泼油漆么？周叔叔，没必要吧？忍辱负重猥琐发育也不是什么见得不人的事儿吧？”
“这不一样。”周唯赢说，“他不是冲着你来，是冲着我来的。”
方浣无语：“你们直男的重点可能我这辈子都懂不了。”
周唯赢是个计划执行能力很强的人，既然李光宇给他找不痛快，他也得给李光宇找点颜色看看才行，否则显得他也太佛系了。
他是那样的人么？他根本不是。
周唯赢可以岁月静好，前提是没人惹到他。他对李光宇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各自气消了，也不是不能心平气和说句话。他以为李光宇了解他，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也许对于李光宇来说，可能因为就是太了解了，所以更气不过就这么算了吧。
周唯赢通过一些关系和渠道了解到，欢宇旗下新晋流量小生搭上了某蓝血的线，最近正在考察阶段。该小生红归红，但是在奢侈品资源里上位这么快，李光宇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而这家品牌的关系是周唯赢当初一举拿下的，周唯赢在时双方没少合作，如果当初方浣没有解决也没有闹出后来的事情，周唯赢努努力的话，也不是不能抠出点什么花样来玩玩。
说到底，再高贵的品牌也是出来做生意的，做生意就是要赚钱，而赚钱往往比什么面子里子都重要。
周唯赢了解到情况之后，就约了该品牌的负责人出来吃饭。两个人是老朋友了，见面时也没什么客套的，就是喝酒聊天。聊着聊着，周唯赢就八卦地问起了对方是不是有在接触那个小生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绝对保密的事情，早就有一些若有似无的风声流露了出来，粉丝们对这个大饼万分期待，品牌方也正好看看市场接受度如何。
负责人跟周唯赢讲了讲这件事，出于两个人的关系，甚至还询问了一番周唯赢的意见。周唯赢当然不能直接说“我觉得不行你换人吧”，他故作沉思，然后非常认真地给对方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那个小生现在有流量归有流量，但是戏排得太满了，未来一年都在剧组里泡着，没有什么曝光度。流量艺人最怕这点，周唯赢带过的人太多了，清楚的知道进组时间和宣传时间的安排对一个艺人的重要性。
分析完之后，他还给对方合理的提供了一些其他人选——其中有一位的名气和流量都要远高于欢宇那个小生。负责人听后就说那位其实才是他们的第一人人选，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促成合作，这才去做了其他人选的考虑。
周唯赢问了问负责人的合作意愿，并且表示愿意从中帮忙协调，负责人当即表示一切都好说。
两人分手之后，周唯赢觉得截胡李光宇的蓝血资源这事儿差不多是稳了。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路上溜达了一阵，消散消散身上的酒气。
他本想做个与世无争的人，但总是不如他的愿，到头来为了利益的争夺还是要返过去背地里使坏。周唯赢总劝方浣忍，他自己却忍不了那么多了。对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做着资本要挟，把方浣一步一步地往后逼退，他还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方浣多无法无天的一个人，竟然也能说出来“忍”这个字。周唯赢既觉得方浣是成长了，也为这种成长所付出的代价感到心疼。
一切因周唯赢而起，他没有理由置之度外，没有理由慷慨。他只想再入红尘，把欺负方浣的人杀得片甲不留。为此，他也不会在意手段伎俩是否光明正大，当君子是不能保护心爱的人的，他只想当个恶棍，最起码也要让对方感受到同样的堵心。
数周之后，品牌方通过周唯赢的关系搭上了更心仪的艺人，双方打得火热。反观欢宇那边，小生之前饼画的太大，粉丝越吹越真，也没少拿着一些蛛丝马迹的消息去招惹别家。结果现在一下子冷却了，一直在舔的品牌从各种活动资源上来已经倾向了别人，这还了得？曾经被骚扰过的其他粉丝纷纷嘲讽了回去，并且连带公司一起嘲。
粉丝受了委屈总不能骂自家哥哥不争气，干脆也跟着一起骂公司骂经纪人骂老板。总之不是哥哥的错，都是公司没能力不作为。
李光宇就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卡车的人身攻击，当然这不是重点，他知道的东西比粉丝多太多了，他不在意跟粉丝之间的不对等对话，但是很在意被截胡。
不是别人，正是周唯赢。
李光宇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起来，周唯赢是在暗示他什么么？哪怕周唯赢已经不在这个名利场里了，只要他想，只要动动手指头，仍旧可以把别人搅和得一团糟？李光宇隐隐觉得，自己和周唯赢的分家也许并不是一切争端的结束，而是开始。
——明明他最开始，也只是容着罗宏盛去针对针对方浣而已啊。
方浣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周唯赢，还有个男人这么惦记自己，他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商业八卦。在一些拓展性项目纷纷折戟之后，他决定还是要做好自己。
经过数周的准备，AroseBeauty一反常态，率先公布了新一季眼影盘的计划。虽然没有公布配色和设计，只有一些非常虚无缥缈的话术，但也足够吊起了美妆爱好者的兴趣。
随后，方浣发布了一支和褚勋的联名视频。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getreadywithme，两个人一边化妆一边聊天。
这是方浣第一次从完全素颜的状态开始给自己化妆，他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什么噱头，而是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两个人聊天的主题也很温馨平淡，聊第一次化妆，聊化妆带给自己的改变，聊对于化妆的看法。
“我现在用到的绿色的遮瑕来处理脸上大面积的红色瑕疵。”方浣举着遮瑕盘说，“这个不要上的太厚，也不要指望粉底前的遮瑕能起到什么本质性的作用，因为对于一般人来说，上粉底的时候都会把遮瑕带跑的。我不会把这个绿色全都糊到脸上，后面还有很多遮瑕工作要做……哎，我真是太难了。其实如果只是普通日常遮瑕的话，我真的非常推荐IPSA的三色遮瑕，配色非常符合亚洲人的皮肤需求，操作简单傻瓜，而且不干不卡纹，遮出来非常自然。”
褚勋问：“你每次画个底妆要多久？”
“一个多小时？”方浣想了想，“我觉得皮肤的质感决定了整体妆容的质感，再加上我是个非常严重的瑕疵皮，如果想要尽量保持自然的话，就需花非常大的时间和精力。你呢？”
“我？”褚勋说，“我洗个脸就能出门。”
“……”方浣说，“你真是不怕被人吐槽。”
“我觉得这没什么吧？”褚勋说，“今天想精致想化妆，那就画，明天只想连头发都不洗地当死宅那就呆着，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能让自己舒服的方式，而不是一味的给自己贴标签。不是女生就一定要认识所有口红的牌子，也不是男生就一定不可以用粉底，这个还是看个人需求吧。没必要太回避，但也没必要打着政治正确的名号过往矫正，简单来说就是爱干嘛干嘛，这样大家都能活得轻松点。”
方浣笑道：“哥哥，你好有求生欲哦！”
褚勋也笑了笑，说：“毕竟我不是全身都长满嘴，也没什么时间更网友吵架。”
方浣故意鼓起腮，说：“我感觉我被冒犯到了！”
褚勋被方浣逗笑了，他看方浣在手背上挤了不同颜色质地品牌的粉底液，像是调颜料一样把它们调在了一起，问：“你这是在干嘛？”
“调粉底。”方浣解释说，“我用粉底非常麻烦，瑕疵的部分和其他部分需要用到不同颜色和质地的粉底去调。其实很多人对遮瑕有一个错误的认知，以为覆盖力是关键。可是我觉得覆盖力必然会导致厚重，所以我会更倾向用颜色去调，包括脸部结构也是用粉底颜色去塑造，降低粉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大面积瑕疵部位只上遮瑕就行了！像我这种面积的，全脸上粉底液再上遮瑕是要厚死人的！”
褚勋问：“那你不会脱妆么？”
“脱妆这个问题其实归根结底是粉底没有跟你的皮肤好好地融合在一起。”方浣说，“有时候真的不能怪粉底，可能是妆前工作没做好，或者是皮肤管理不到位，包括卡粉也是这种原因。化妆只是调整优缺点的手段，它不能改变基因。”
“那你觉得化妆对你而言是什么？”褚勋问。
方浣想了想，说：“给自己一些自信的勇气吧，你呢？哦不，我换一个问题问，你觉得做美妆博主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原来根本想不通这个问题。”褚勋说，“现在想想，也许是某时某刻，我对某个人真的非常重要吧，重要到能够成为对方疲惫生活里的一点精舍寄托。可能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但也许它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真实地发生着。”
方浣愣了一下，不由感慨：“神仙哥哥真的是属于全世界的宝藏。”他说完就对着镜头说：“虽然下面我要说一件正事儿，但是我哥刚才的发言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台本。”
褚勋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现在真的很有求生欲呢。”方浣继续说，“事实上有件事我和我哥聊了很久，我们希望做一个长期有效的活动，方式很简单。现在观看这支视频的观众，你们一定有着很多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时刻，也许是成年礼，也许是第一次约会，也许是结婚……也许你想让自己焕然一新地去迎接这个时刻，但苦于自己实现不了。没关系，可以把你的诉求通过邮件发送给我们，我们会通过筛选之后和你联系，不管你身处何方，我们都会去实现你的心愿。”
“我曾视化妆为救世良药。”方浣继续说，“它让我变成了现在的Arose，也让我认识了更加真实的自己。但是我想它现在应该在我心中的地位放轻一点，归根结底，它是世上千万种能够让人开心的方式之一，我希望可以跟所有喜欢化妆或者想要尝试化妆的人分享和传递这种快乐，去共同经历人生中那些闪闪发光的瞬间。”
褚勋沉默了几秒，说：“……你说的也太官方了吧？”
“我不管！”方浣掐着嗓子说，“老娘手痒！老娘就要给别人化妆！你们不用把头寄过来，老娘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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